“坚涛,我这次去快则两月,慢则----”君玉宸蹙眉想了想,迅速估量大致情形一番,“慢则半年,总之,我会尽早回来的。如今国中诸事不安宁,你自己凡事小心,千万不要独自离开山城。还有----请你务必要好好保护王妃的周全,我将她托付给你,你一定要——”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罢了,这样的决定,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十分艰难,又何必再将满腔难以启齿的心事告诉与江坚涛知道?
“王爷放心,我知道了。您将王妃托付与我,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一定会保护好王妃与小王子的周全的。”江坚涛说着毅然作揖点头,君玉宸看着他勉力一笑,然后别开目光,眸间忧色不减。
“呵,天色快黑透了。咱们出来时间不短,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子初担心。”
君玉宸说着,跨步转身向前。远处最后一抹霞光隐匿,皎月散发光华,更微弱散碎小白点隐约透出,渐渐明亮璀璨起来。
在深茶色天空下,两人各执缰绳,步子不急不徐,漫漫长路似是走不到尽头。一点点远去,逐渐消失在蓝黑夜幕之中。
永庆宫中,侍女们挽着轻纱徐徐走进殿门。推开门,只见上官婉愔正站在窗前,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的意味,便上前行礼道:“启禀贵妃娘娘,陛下传旨,说今晚有国事要处理,就不过来用晚膳了。另外还叫御膳房给您准备了几样您爱吃的菜,一会儿就会送过来。”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上官婉愔嘴角有些冷笑,她心下明白,君玉砜原本就没打算过来,之前所谓的过来用膳,不过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语罢了。而自己,心内也从来不曾打算过他真会过来。
但她心内关心的,却是自己父亲如今在南疆的情况。听说战况激烈,只是不知道父亲和两个哥哥如今到底如何了?
上官婉愔心下叹息着,抬头望着福纹格的新纱窗户出神,初秋的院子里花树梢头有片片零星的花瓣陨落。好似落下一场满天无际的花瓣雨,在金灿灿的阳光飘曳得格外美艳,却不过是稍纵即逝的一瞬,转眼湮没。
这边,紫宸殿中,君玉砜却正在皱眉沉吟着。
“上官崇德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消息可信吗?”新帝君玉砜轻声重复着这句话时,皇后张氏素手中的茶水未起一丝涟漪,垂首自语道:“皇上,消息是连夜送进来的密信,想来,上官元吉如今也在悲痛之中,据说,上官崇德是带兵突围,结果从昨夜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皇上,看来是要好好安抚一下上官氏了。”
“嗯,传朕的旨意,追封上官崇德为二等忠义伯,身后按一品大员的规格厚葬,待棺椁回朝的时候,朝中官员都要奉朕命前去吊祭,另外----”。
启元帝君玉砜说完,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不知所以的悬心。上官元吉有两子,长子便是上官崇德。而这回上官崇德战死沙场,不但整个上官氏会为此悲痛,只怕还会影响正在交战的南疆军士的士气。
最最令他头疼的是,上官崇德虽然已经成婚,但膝下并无子嗣可以袭官,再追封这些虚名官爵还有什么用处,遂只能悠然长叹道:“罢了,就这些吧。传旨给永庆宫,朕一会儿就过去看看贵妃。”
永庆宫中,正好小罗氏进宫来见上官婉音,母女两屏退外人,寝殿中只有两人私密相谈。
“娘娘,您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呵呵,罗柳烟,你还真是能耐了。事到如今,我看你还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了对不对?”
面对着继女故作出来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表情,小罗氏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愤怒的,只能不能明着表露出来,还得继续耐着性子与其好言相劝。
而最令她心中恨意大起的是,看着自己嫡姐留下的女儿,那眼角眉梢宛然是嫡姐年轻时的模样,只是遭遇之前的大变之后,如今的上官婉音已经不复再有过去那种冲动任性的缺点,眸中神色却渐渐带上了父亲的痕迹,沉稳而冷淡,于是恨恨说道:“贵妃娘娘如今果然是长大成人,不光会懂得笼络皇上的心思,还学会整天教训你继母了。你倒是说说,你如今已经做了贵妃了,不学着怎么帮娘家固宠,为家族争光,难道是要让她张氏一家独大吗?真若是这样,请问你对得起养育你的上官氏一族吗?”
“这些话,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宫!”上官婉音话语里带着委屈,咬了咬嘴唇回道:“你如今只顾自己恣意,怎么不想想皇上心里装得是谁?是宋子初那个狐狸精!你以为父亲和我都不知道吗?你仗着我如今做了贵妃,就在外头四处招摇,每每都以什么国夫人相称。你这样,既捞不着好处又平白惹得他人生气,若是真跟张氏那边的人干起来,将来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