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罗氏这么一说,再看她眼圈红红的,脸上的表情也颇为难过,上官元吉这才叹了口气,有些出人意料之外的握住了小罗氏的手。在外人看来,这夫妻两竟然是十分恩爱和谐的模样。只有小罗氏自己心里才清楚,丈夫如今对自己,早已只剩下了名分上的温存和体贴而已。
可是在上官元吉看来,他此时的心情却不是这样的。他并非是敷衍小罗氏,而是心里这种孤苦凄凉的意味,实在是无法言传。
如今母亲不在了,他的心也被抽走了一大半。再想想,母亲这病情如此突然,还真是跟自己女儿的顽皮任性不懂事有莫大的关系。因为,就在得知女儿被罚去京外清修的时候,母亲就气的昏厥了过去两次。从此以后,不断的延医问药,几乎把京城所有的名医都请了个遍。就连宫里的太后听说之后,也特地派了女官带着御医和许多名贵的药材上门来探望。现在想想,要不是被女儿上官婉音的不懂事给气到了,母亲哪里会这么快就撒手离去的?
想到此,上官元吉便对素来疼爱的女儿上官婉愔又多出了几分不喜。他之前是怕女儿一时任性之下,在灵堂再做出点什么事情来,于是便吩咐人将那边的院子给锁住。如今见妻子这么一说,便摇头道:“唉,你是不知道,母亲临终之前,还挂念着婉儿的婚事。我也在她面前亲口答应了,一定好好照顾好婉儿。可是要说这好好照顾的头一件事么,自然就要安排好她的婚事。否则,这守孝三年,等三年之后,婉儿都已经十九岁了。到那时,再去安排亲事,还能找到什么样的人家?不说什么名门高户的嫡生子弟,就连做人继室,只怕也要被人挑拣的。可叹婉儿如今还这么的不懂事,我听说,先前她又在自己院子里闹起来了?”
听丈夫对继女生出了这么多的不满,小罗氏心下便暗暗冷哼了一阵子。但她记着太子妃张氏对自己说的话,遂立即道:“将军,您可真是一片慈父之心呢!您这么疼爱婉儿,想来母亲就是泉下有知,也定然会走的安心了。您放心,妾身身为您的妻子,又是婉儿的母亲,对于女儿的婚事,妾身也是义不容辞的。”
听她这么一说,原本已经心力交瘁的上官元吉便点头道:“嗯,这么说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唉,也怪我,以前总觉得婉儿这孩子跟你不亲,所以忽视了你作为母亲的身份。其实,女孩家的婚事,本就该母亲来安排的。”
小罗氏便道:“将军,妾身以为,虽然咱们京中的风俗,是守孝三年不能出门也不能谈婚论嫁。但您别忘了,自古以来都有热孝期成亲的呀!这热孝期成亲,多半都被视为对长辈的一种孝顺和安慰。咱们家老夫人疼爱婉儿这孙女,那是人尽皆知的。您说,若是咱们能让婉儿趁着这七七四十九天的热孝期就成亲,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一件大好事么?便是皇上那边,待听说婉儿成亲之后,想来也是不好再叫婉儿去那什么地方清修了呀!”
上官元吉听小罗氏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几分道理。遂有些惊喜的拍了拍手掌,对妻子说道:“嗯,你说的不错,这个主意的确可行。只是这么一来,这件事就要抓紧了。对了,你替我去一探妙音阁那边,就跟婉儿说,让她这段时间一定要乖巧些。否则,我真会将她送到京外的影梅庵去,让她做尼姑算了!”
小罗氏便微微一笑,摇头道:“将军您这是口硬心软,不过就是想着妾身过去帮您传个话,看看婉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对吧?行,我这就去,您只管放心,妾身这回一定给您带回好消息来就是。”
说完小罗氏便盈盈转身走了出去。上官元吉看着妻子的背影,有些莫名的叹了口气,继而又想起母亲的死,不由的悲从中来,低头擦拭了一下眼角之后,便也掀开帘子跟着去了灵堂那边。
再说小罗氏这边一路穿花拂柳,借着前面两个引路丫鬟手里的灯笼火光,一路不徐不慢的来到了妙音阁前。
远远见着小罗氏驾到,伺候上官婉音的贴身丫鬟连忙急步迎上来,急道:“给夫人请安,夫人吉祥。夫人您这会摸着黑来了,可见心里十分的关爱小姐。不过这会儿您还是快进去瞧瞧吧,小姐自醒来喝了安神汤之后,就在里间的榻上坐着一直不说话,都已经大半日了。奴婢等人怎么叫也没用,莫非是中了什么邪?”
小罗氏四下看了看,锁了锁眉,对着丫鬟喝道:“好了,眼下是什么时候?咱们府里正是忙乱时,如此胡话以后千万不要乱说。”
那丫鬟自知有些失言,忙跟在她身后往寝阁内步进,只见一个白净秀丽的丫鬟正满脸焦苦的守在床边,起身哽咽道:“给夫人请安,夫人,您看咱们小姐这是怎么了?从方才被咱们从院子里扶回来,就不吃不喝不说话到现在,叫她也不应,问什么都不出声,都把奴婢们给急死了。您说,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