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如水的月华下,纳兰皇后一袭天水绿轻罗长裙侧身而立,裙束尾摆上的玉色长珠璎珞拖曳于地,衬得她轻盈的好似有些虚幻缥缈一般,美的不似凡人女子。
见皇帝骤然现身,纳兰皇后便起身收了收臂间银线流苏,上前微笑道:“看来皇上还是惦记着宸儿,所以这么晚了,也忍不住亲自赶过来。”
皇帝抬手让她起身,上前对太后行了个礼,微笑道:“母后可是难得跟连城一起说说家常话,怎么样?如今可是为了宸儿,连你们都能结成一线了?”
太后便摆一摆手,素净的衣衫在纳兰皇后精心的装扮面前显得十分的黯然。她对着儿子道:“哀家倒不是对皇后有什么看法,只是哀家年纪大了,不便过问后宫的事情。皇上你有什么事,便只管委托给皇后处理就好了。”
说完,太后竟然像有些赌气似的,转身就要走。
纳兰皇后见状,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让她离开?遂立即跑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温言道:“母后,夜里风大,您身边的侍女又不在。不如媳妇陪您回去,一会儿您再给皇上做两样他爱吃的点心,咱们一家四口好好聊一会天,您看这样好不好?”
纳兰皇后难得在太后面前低声下气一回,太后也是心中明白,她这回是为了儿子才这么做的。一想到君玉宸这个素来疼爱的孙子,她的心也不由的软了一软。最后摇摇头,道:“罢了罢了,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跟着一起来吧!”
这天晚上,皇帝与纳兰皇后,还有君玉宸和太后等四人,坐在紫竹院中,相对侃侃而谈的坐到了半夜。直到外面星月黯淡的时候,这才散了去。
对于儿子君玉宸的请求,皇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到最后时,才留下一句:“你放心,朕不会这么快决定什么的。你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才是朕最看重的。所以,你若是想着让那宋子初能够活得久一点的话,以后就不要再闹出什么笑话来了。”
君玉宸闻言脸上一阵黯淡,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勉力忍耐着自己心中的焦躁。最后躬身道:“是,父皇。儿臣知道分寸的。”
“知道就好。唉,都说子不教父之过,看来朕这个父皇,还真是不太称职啊!”
皇帝说着,便与纳兰皇后相携而出。待走出了紫竹院之后,这才叹息道:“真是令人头疼,今日一早,朕出宫去看太子。他也是开口就求朕给他赐婚,如今到了宸儿这里,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兄弟两都被这丫头给迷住了!哼,真是红颜祸水!若不是看在她是宋石安女儿的份上,朕真想将她斩草除根算了!”
纳兰皇后听了这话,想到若依着皇帝的意思,宋子初立时就要人头落地,不由的心中一阵暗爽不已。
但一想到眼前的情势,她还是劝道:“皇上消消气,您也知道的,这少年人一旦动了情,就是要死要活的事情。不过好在太子和宸儿都是孝顺的孩子,想来,也是知道分寸的。皇上您忙活了一整天,也是该累了。”
“唔,朕的确是累了,走,咱们这就回去歇着罢。”
皇帝说完,有些疲乏的点了点头,偕着纳兰皇后自近路走出紫竹院的后园,小太监早已在那里候着,见帝后两人出来,连忙将御辇推至路边,扶着二人上去。
御辇内皆为明黄色铺陈,正中蹙金而绣的龙纹坐褥软似棉堆,皇帝搂着纳兰皇后往后半倚,合着眼帘轻声道:“朕也知道,你的不易,这些年以来,后宫的诸多事务,都全落在你身上,你平时也注意着保养自己一些。若是把你累坏一星半点,朕可不答应。”
“呵呵,皇上可真是会说话,臣妾如今已经累坏了,皇上打算如何补偿臣妾?”
纳兰皇后脸上微露憔悴之色,一双明眸却依旧水波潋滟令人心折,含笑问道:“皇上是要赏,还是要罚?若是赏,就赏臣妾清清静静的歇息几日。若是罚,就罚臣妾闭门静坐半月,如何?”
“你这嘴刁的小东西,这两样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你想躲懒,还叫朕来替你想名头。”
皇帝说着,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面前姣好入骨的容颜,怜惜抚摸上去道:“连城,朕还记得你第一次站在朕面前的时候,那等楚楚可怜的模样。说起来,跟朕这么些年,朕是委屈你了。你原本是水晶玻璃做的人,原本就该让人宠着、护着,如此俗事缠身倒是难为你了。”似乎触动某种心事,末了叹道:“不过你放心,朕总不会让宝珠蒙尘就是,朕以前说过的话,如今也还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