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零露失魂落魄的撑伞走过去，留下自己在雨中，孙道之就感觉到……来者不善！向来待人憨厚的他居然直接下了逐客令：“大人现在不在，有什么事您稍后再来吧。”

陈甫与夫人相识一笑，心中都是一个想法：怎地一个邀客入门，一个逐客出门？二人亲昵的举止全落在零露眼里，她原本僵直的身颤了颤，仿佛要被风吹倒似的。

零露半晌才说道：“孙大哥，这位是大人的好友陈先生。”她本就轻柔的声音此刻显得更是无力。

孙道之和陈甫听她说完都是一愣。孙道之虽然早看出“来者不善”，可万没想到这人就是陈甫，再联想刚刚零露的表情，整个人如堕冰窖，不觉也打了个寒颤。

陈甫却奇怪这个小姑娘怎么会认识他？先生这个称呼也很奇怪，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没错，他早已忘了当初春信亭外，寒梅树下，曾有一个小小的宫人，静静听他讲起“梅妻鹤子”的故事。那时，他还说若能如林逋一样，以梅为妻，纵情山水当时人生最大乐事。那个小小宫人看着他，悄悄的在心中说：“若能一生为你植梅养鹤，为奴为婢也无怨。”

可如今，他身边站着另一个女子，零露虽不知她是谁，可从他们每一个眼神的交流已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先生请进吧。”说完，零露立刻转过身去。说也奇怪，她日思夜想的都是陈甫，如今真的见到他却不敢多看他几眼。

陈甫笑着携爱妻的手，随着孙道之和零露进了衙门。刚到内堂便看见范黎舒不知在那忙着什么，陈甫边脱蓑衣边叫道：“黎舒妹子。”

范黎舒抬头，看见一人正摘下斗笠，斗笠之下的脸俊逸潇洒，眉清目朗，范黎舒立刻笑着迎上去，“陈大哥，你怎么来了？是了，前阵还听说你在寻大哥呢，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们可都等着你呢。”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之后，这才注意到陈甫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这人摘下斗笠，脱下蓑衣之后就静静地站在陈甫身边，微笑着看着范黎舒。范黎舒忍不住看向她，见她妆容清淡，发髻松松的挽着，脸上始终带着恬静温柔的笑容，便也对她笑了笑。转而又问陈甫：“陈大哥，这位是？”

陈甫侧过头，看着爱妻温柔地笑着，携起她的手。“这就是我的夫人。”

终于，零露亲耳听到了这样的介绍，她的脚步不稳，身子轻飘飘的，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孙道之才勉强撑住身子。

那边范黎舒也是张口结舌，刚刚陈甫看着爱妻的神情，她从未见过。在她眼中陈甫跟许峙不同，他心中没什么恢复中原的壮志，只是偶尔行侠仗义，脸上的表情永远是自在逍遥，从未如此深情。

范黎舒嘴唇动了两小，才说：“什么……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陈甫笑道：“大哥没跟你说吗？”他又是那般宠溺地看向身边的人，“我和萍儿是以天地为媒，日月为鉴，因此大哥原也不知的，不过我后来跟他说过的呀。”

范黎舒正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接话是好，便听见两声清脆的笑声，许峙与颜丛雪从雨中冲了进来。他二人没有带雨伞，见雨势没有一点要减弱的意思，便撑着许峙的外套从酒楼跑了回来。

见了他们，范黎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她并不是嘲笑颜丛雪，而是嘲笑：还有什么资格为零露担心，自己岂不是也如此？顿时与零露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大哥。”陈甫见了许峙，高兴地迎上去。

“陈兄弟。”二人抱臂相拥，许久未见的他们都喜不自胜，哈哈笑着。

颜丛雪却早注意到一旁站着的美妇，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陈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