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尔安笑道:“难得姑娘如此洒脱。”
赵竹心闭着眼睛,迎着朝阳的方向,良久没有说话,姬尔安也同样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周围只有大自然的声音,可赵竹心的心并不能像她说的那么潇洒。
她突然问姬尔安,道:“那个刺客是你杀的,对吧?”
一时间,姬尔安倒是没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秋风混着潮水的一片冰凉中。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赵竹心那句问话的意思。只是嘴上仍然问道:“你说什么?”
赵竹心对她的装傻毫不理会,说道:“客栈那个鬼面杀手是你杀死的,对不对?”
姬尔安问道:“你是说我生病的时候,要来杀我的那群人?当时我昏迷不醒,也是事后听唐叔告诉我的。听说当时房间里只有你跟我,你为了阻止杀手接近我,还差点受了伤,我还没有感谢你呢。”
赵竹心问道:“那鬼面杀手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姬尔安得意地笑道:“许是我运气好,他才想动手杀我,恰巧赶上了阎王索命。”他那笑容真让人觉得有些欠揍。
赵竹心不仅没有揍他,反而笑脸相迎,“恐怕索命的不是阎王,是你吧?”
“姑娘何出此言?”
赵竹心此刻又是一副精明冷静的老成模样,以凌厉的目光盯着姬尔安,说道:“那晚你的确喝了很多酒,也的确淋了雨,但醉酒是假,感染风寒也是假。
那个杀手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死了的,我发现在他的喉部有一个小小的红点,起初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唐三哥又急着埋尸,我根本没有机会检查尸体。”
姬尔安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赵竹心继续道:“后来我偷偷跟着唐三哥出去,在他离开以后,我又将尸体挖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我发现他的喉部有一根极细小的针,就是那根针要了他的命,而且那根针很明显是从前面射进他的咽喉的。”
姬尔安听了,赞道:“姑娘不仅观察入微,而且勇气可嘉,竟敢一个人去挖尸。”他心里却想:唐叔平时做事很谨慎,这次被她跟踪竟未能察觉,看来赵姑娘已经可以不知不觉驾驭她体内的真气,配合她高超的轻身功夫,的确不易被人察觉。
“不过就算他是被人杀死的,又怎么会是我呢?你不是也说我染上风寒,烧的很厉害,怎么又会是假的呢?”
赵竹心道:“我想以你的内力,要使全身发烫应该不难吧?我想当晚唐三哥应该就在暗中保护你,所以就算醉酒和染病都是真的,也没关系。至于大夫说的话,只要唐三哥在请他来的时候打点好就可以了。”
她一想到自己那晚与姬尔安相拥取暖,对方竟全都看在眼里,顿时羞得满面通红,瞬间又变成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姬尔安爱极了她这娇羞模样,也忘记刚刚两人的针锋相对,对赵竹心所推测的事也坦然承认,柔声说道:“我做这些无非是为了自保,总不能任他们为所欲为。”
其实赵竹心当晚跟踪去处理尸体的唐叔,但终究还是未鼓起勇气检查尸体,她刚刚也只是碰碰运气,本来她并没指望姬尔安会亲口承认。
“你是不放心庞离对吗?”赵竹心又问道,“你想留他在身边做挡箭牌,却又怕他有害你之心。”
姬尔安并不否认,理直气壮道:“没错,他父亲想置我于死地,对他,我总不能不防。”
这虽是人之常情,但赵竹心还是为庞离宁不平,“他从未有过害你之心,而且想要保护你。他是在几天前才知道庞将军想要对付你的事,便决定留在你身边,让父亲投鼠忌器。若不是刚刚他的家人抓了我以做威胁,他还是不肯回家。”
姬尔安急道:“你说什么?他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赵竹心劝道:“庞离是无辜的,别再拿他做人质了。”她忽然觉得对眼前的人有些失望,“你难道一点情谊也不顾吗?”
姬尔安厉声道:“你可知我若是顾了情谊,就是弃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性命于不顾!”
赵竹心似乎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又好像明白,她呆呆地看着姬尔安,目光中既是不解,又是哀伤。很久,她没说一句话,转身欲离开。
姬尔安不知她为什么会那样看着自己,忙伸手拉住她,说道:“这段时间太危险了,让我陪你一起回去。”赵竹心轻轻挣脱了手,没有说话,姬尔安便静静地跟在她身边。
回客栈的一路,两人没再说一句话,姬尔安始终落后一步跟在赵竹心身后。到了客栈,天已经大亮,唐叔和赵一平也早等在客栈里,见他们回来忙迎了上来。
赵竹心见赵一平毫发无损,也放下心来,问他去了哪里,他夹缠不清地说了半天,赵竹心大致知道,他在宴芳阁遭到蒙面人攻击,一路追着对方出去,最后还是被对方跑掉了。至于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赵一平当然一概不知。
“那你怎么回来的?”赵竹心问道。
赵一平道:“宴芳阁那个哥哥说,你让我回来等你。”
唐叔插口道:“对方将赵公子送回来,说是姑娘跟我们公子在一起,最晚辰时一定回来。”
赵竹心在心里暗暗惊叹:“祁老大真是神通广大,好像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若能得此人相助,除掉曲长秋简直易如反掌。”
姬尔安听了他们的对话,问起宴芳阁主人的情况,赵竹心也未隐瞒,将祁老大的情况说了,姬尔安也想不到偌大一个风波庄竟是一个女人在经营。
“也是她将我擒去要挟庞离的。”赵竹心补充道。
姬尔安关切地问道:“她没伤害你吧?”
赵竹心看了他一眼,忙又避开他的目光,轻声回道:“没有。”跟着便回房去了。姬尔安总觉得她好像在躲避什么,即便阅女无数,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位赵姑娘的情绪总是如此瞬息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