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去推棺盖,被尾随的宫人惊慌拦住。
“你迟了一步。”
官清初幽幽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一刹那满殿的阴风灌进她胸腔,沉闷只剩下窒息的疼痛。
姬妧脚下一软,重重跪在棺椁前,脸色惨白得仿若丢了魂儿一样。
“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姬妧急匆匆拉住他的袖子,却敏感发现他青衣缎面的袖口缂丝金线的缠枝莲纹镶了满满几圈,针脚细密繁复硌疼她的指尖。
她怔了怔,一时不知是自己主动松了手,还是他抽开去,只是等她回过神这半截袖子已经从她手里溜走了。
他叹了口气,顶上宝冠的垂珠随着摇头轻轻晃动,说:“不要自找麻烦。”华丽的衣裳衬得人珠光美玉,虽有瑕不掩瑜之说,但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老祖宗世代流传下来的名言千年不破,官清初不是以往的官清初,这个人容颜美丽像春朝初升的烟霞彤日耀眼得惊心动魄,连他的风华气质也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凌冽,这样一个他哪怕丢在万万千千人之中都不会埋没失去掉!
可她似乎要找不到他了,姬妧终于不得不承认她可笑的一厢情愿偏执得有多离谱,这些年将他留在清妧殿是太委屈了。
“清初……”
她**的眼泪终于一颗一颗落下来,所有的脆弱绝望全部哽咽在这声低唤当中,原来她不是没有眼泪,五岁时姬姒把她推进冬日的湖水里,所有在场宫人都说是她自己调皮跌下去的,就连她的奶娘在那种氛围逼迫下也违心说了谎话,之后半年她不肯说一句话,是清初拉着她跑到那湖边在她面前纵身跳下去,他瘦小的身体在激起的阵阵涟漪里一点点沉没,她才喊出一声救命。
这个世上,只有这个人轻而易举逼她卸下内心的防备。
官清初微微蹙眉,指腹反复摩挲起袖口一圈圈繁丽花纹,丝丝缠绕仿若此生的纠葛再也扯不断解不开,神情间倏忽就浮起一丝躁色说:“这里从来不是你随意的地方。”
他指着周围的宫人,无比讽刺地说:“你不想要这条命,就别连累这些无辜的人。”
姬妧身子晃了晃,眼睁睁看着他走到棺椁边吩咐宫人把挪动的棺盖重新移回原位,整个人忽然像头情绪失控的小兽跳起来扑上去,官清初扼住她的双臂,眨眼间又进来两位宫人一起阻止她,这些人缄默又动作麻利,仿佛事先已经排练好这一幕很快就将她按在地上五花大绑起来。
她失去理智张嘴咬住一切阻止她的障碍,血腥的气味在嘴里迅速蔓延,她死死不松口就像咬住她可悲又无能为力的命运,如果世下这般刻骨铭心,那么至少不要只有她一个人疼。
“您的手在流血。”宫人小心翼翼提醒他,不知是否应该强行掰开姬妧的嘴。
官清初面无表情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虎口,她心里会有多痛,这伤口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愈合抚平,他知道她闹她不想这样收场,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发疯过,但前殿还有三位邻国使者,他不想让姬妧大喊大叫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姬妧颈后忽然受到重重一击,整个世界顿时全部消失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