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景画紧张得太过明显,老先生明显一怔,随后慈蔼地笑了起来,“小姑娘颤颤巍巍吓成了这样,你很怕我吗?你觉得我是坏人?还是……我长得很可怕?”
他这么一问,景画更是紧张得要哭出来,抿着小嘴委屈地摇了摇头,“我……我没那么想……我就……就是……第一次看相,有点儿害怕。”
老先生笑了笑,认真地看了她几眼,“这位姑娘与之前的姑娘命相相同,却又比她更有福气,未来的生活倒是美满,虽有小的波动,却自有吉人之福,遇难成祥,倒不必为生计犯愁了。”
景画听他这么说,总算放下了戒心,笑着问道,“真的吗?那可多谢老先生了。”
老先生道,“这是你的自己的命数,又何必谢我?”
“你如实相告,我就很感谢您了。”景画慢悠悠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小声问道,“我们要付多少钱给您?”
“既是随缘遇到,您随缘付我就是了。”老先生笑了笑,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多不嫌多,少不嫌少,云游天下,观过芸芸众生。”
景画听他说得深奥,一时间没了主意,皱着眉头看了琉青一眼,“姐姐……”似乎在等琉青拿主意。琉青倒是爽快,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零钱,一股脑都放到了桌子上,“都给您。”景画一瞧,也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零钞,规规矩矩地摆在了桌角上。
老先生捋着胡须点了点头,也不道谢,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琉青揽过我的胳膊,转身就往前走,嘴上还忍不住念叨,“老先生说我将来要和最看重的人分别,整日以泪洗面,这最看重的人是谁?”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我猜她是想到了小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别胡思乱想,你若不想分开,任何人也没办法将你们分离。这红尘中的男男女女,哪一个分别时不是哭哭啼啼欲语还休的?若真是那般千不舍万不舍,又何必离开?总要有一个人先放手,先转身,才能离别,若两个人坚定信念,不为外事所干扰,除了生死,又怎么能将你们分开?”
当时的我,因为经历了母亲的生老病死,根本就不将所谓的分别当做一回事。我甚至还一厢情愿的以为,要与琉青分别的就是小可,但多年之后,当我一个人在省城生活,想到留在老家的琉青,仍是忍不住感叹命运,也经常会想到这一年庙会偶遇的观相之人,想到他三言两语,道破了我们简单又复杂的一生。
我们走出了几步,老先生忽然叫道,“这位姑娘怎么走了?”
琉青好奇地转过头,“您是说我家姑娘吗?她从不信这些的。”
老先生道,“既不相信,当是玩笑就好,又何必转身离去?姑娘且回,坐下来让老朽一观。”
我看着他,见他虽然年迈,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漆黑明亮,透着一股看破世事道破天机的本事。老先生见我迟疑,笑着道,“姑娘不信,我不收姑娘的钱。天下之大,老朽又常年走南闯北,你我能在这条窄巷中相遇,实属有缘,既然有缘,稍留片刻,又有什么大不了?”
人家把话说得这么委婉,再不给面子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我放开琉青的手,乖乖做到了凳子上,冲老先生一笑,“那就辛苦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