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梨园。
锣鼓敲了三响,满座高朋都静了下来。先一出压场戏《定唐春》,两个新人从幕布里走了出来。台下的人见不是名角,只是两个生面孔,也没人叫好,都懒洋洋地嗑着瓜子喝着茶。台上的戏子年纪都不大,看到这幅场面都是一愣,唱旦角的小姑娘更是紧张地迈错了台步,险些摔倒。
白月岚坐在包厢里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今儿不是段宛平先出来吗?”
一旁的梁思茹嗑着瓜子,笑着说道,“我说白小姐,你才看了他一出戏就迷上了吗?从前虽然知道你喜欢听戏,也没见这么着迷呀!”
“也不是!”白月岚神色颇为尴尬地说道,“就是听他的嗓子好,想要再听听罢了。”
“只是嗓子好吗?”梁思茹好笑地看着她,“我听说,他长得更好呢,白白净净的,可惜让慕容老爷子给包了,不然我还真想花点钱包下他呢!”
“瞧瞧你,明明是大门大户的小姐,一张口怎么说起这些来了。”白月岚无奈地看着她,“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出门不许话说八道,别人听了,只当你是疯子呢。”
梁思茹道,“你当我脑子中了子弹不成,这也就是关上门咱们两个聊点心里话罢了,当别人的面怎么会提这个?”她声音一顿,贴近了身子小声道,“说真的,你就不好奇男人那点事吗?也不知是不是年纪渐渐大了,我最近总爱想这个呢。刚入秋的时候家里头安排工人把花园里的残花都铲掉了往外运,我看着两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光着膀子一趟一趟的,心里跟打鼓一样,别提跳得多厉害了。”
“你也真是,看那个做什么?”白月岚轻轻拍打下她的手背。
“怎么?就许他们男人惦记女的,就不许咱们胡思乱想了?”梁思茹不当做一回事的说道,“再说了,我又没冲到前面去扒他们的裤子,是他们自己脱了衣服的,我不看白不看。”
白月岚轻声笑道,“听听你的话,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这话若是给梁伯父听到,非要气死了不可!”
梁思茹嘻嘻一笑,“欸,如今虽然口口声声说时代不同了,男女平等,我看还是老样子,这就是个男人的世界,人家才是主掌一切的天。咱们再能耐也就是给人家传宗接代用的。”她忽然扁了扁嘴,“今天上午你给我来了电话,我就请哥哥帮忙订包厢,他原本还一脸不高兴,怪我麻烦他了。我说是你要看的,他二话没说立刻就打电话帮忙了,我看啊,他对你的心思可真是不简单呢。”
白月岚脸色一红,“好好的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今儿算你请我的,回头我请你就是了,总不好让你一个人花钱。”
“哪里是花我的钱了,是我哥哥愿意的呢!”
两个人正说着,一曲《定唐春》已经谢幕,也没多少人鼓掌,两个年轻的戏子满脸通红,尴尬地逃下了台。
白月岚坐正了身子,伸长脖子看了看,“这次总该是段宛平出场了吧?”
梁思茹喝了口茶水,摇头道,“早着呢,你没看外面的公告板吗?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段宛平今儿晚上唱得是压轴戏,最后一个出场呢。”
白月岚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刚才进来的时候人山人海挤来挤去的,我哪还有那个心思去看公告板?只想着赶紧到包厢里喘口气才是正经呢!”
梁思茹道,“对了,明晚上有商会举办的舞会,你去不去?”
“哪里轮得上我?”白月岚撇着嘴冷笑了两声,“我们家里不还有五小姐呢吗?那才是我们白家的镇家之宝,是真正拿得出手的交际花呀!”
梁思茹哼了一声,“其实她哪里有你长得好?骨架又大。不过是仗着钱多敢穿敢带往死里打扮罢了。若是那身衣服穿到你身上,指不定要美成什么样呢?”
“行了,这话我听听便得了,回头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还以为咱们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白月岚叹了口气,“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活得是真累,但又没别的办法,姑且这么活着吧,走一步算一步,总不能死了吧?”
梁思茹看了看她的脸色,聪明地没有接话,转过头装作一脸认真的看着台上的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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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
吃过了晚饭,白洛彬起身就要告辞,白月漪撇着嘴瞪他,“六少爷,您还真把这里当餐厅来了就吃,吃完就走了?”
白洛彬微笑着说道,“那要怎么着,让我帮忙把碗洗了吗?”
“那敢情好,就等着您动手了。”白月漪笑眯眯地说道,“琉青,景画你们两个人靠边站,我今儿倒要看看咱们家六少爷肯不肯屈尊降贵动这个手!”
琉青吓了一跳,“九小姐别开玩笑,这种事情哪能让六爷动手?传出去还以为是咱们园子里的下人没眼力见呢!”
景画也说,“小姐就喜欢胡闹,我们收拾就是了,你们坐在一起说会儿话吧!”
白月漪哼了一声,“瞧你们两个这点儿出息,在咱们老家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怎么一到了省城反而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了?”
琉青笑道,“我们只当小姐在称赞我们,就生受了。何况我和景画可不敢担这个名声,说得好像我们俩目中无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