诬告两个字,已经定下了皇后对此事的态度。让秦赢婳觉得铺天盖的寒冰迎面袭来,从心到身,连同魂魄,都是冰凉。她缓缓扬起脸来,双眼掩盖在睫下,看不出神情,唇角抽起一丝迹近于无的冷笑,淡淡地回答,道:“娘娘说的是,唐二公子的确是要杀我!”
她省去了诬告两个字,皇后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颇有点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少女。然而秦赢婳竟然仿佛没有惧意,那双乌黑的眸子中,神色流光闪动的极快,快的让皇后的心骤然就沉了下去。
她召她来,是为了让她闭上嘴巴,不再提起那件事,可显然,对方好像根本听不懂她的暗示一样,丝毫不改初衷。
今日的天闷热得出奇,殿外倒还好,殿内却连一丝风也没有,火燎一样的热,皇后的心情因此更加烦躁,冷笑了一声,道:“前几日唐二公子还去你家提亲,想必是喜爱你的,怎么会突然杀你呢?如此,你还要固执己见吗?”
这么说,皇后是想要私了了!
“娘娘,不是赢婳固执己见,而是当时看到这件事情的人实在太多了。”秦赢婳柔声地说道。
皇后哑然,她当然也知道这事情难办,不难办,唐正也不会求他了,再说毕竟唐武还是自己的外甥,思及此,皇后黝黑深沉的瞳仁一瞬不瞬地向着秦赢婳:“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改口,你可以要任何补偿。”
秦赢婳并不愤怒,只是向皇后温柔微笑道:“娘娘,小女自然会按照娘娘的吩咐做,可是余大人呢?他的那些官差呢?您知道余大人是连陛下的话也固执地不肯听的,到时候两厢口供对不上,陛下会以为小女是在欺君罔上,这样的罪名,小女怎么担当得起呢?”
皇后一下子蹙紧眉,神色严肃,几乎起了怒意:“你的意思是说,若要你改口,除非余远之也松口吗?”
秦赢婳委屈道:“娘娘,小女是实话实说,不然,您让小女怎么说,小女就怎么做。”
皇后盯着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说她违抗自己的旨意,她一句不答应的话也没说,说她柔顺,可她压根什么都没答应。这丫头,还真是和唐风旋说的一样,如同泥鳅一样,滑不溜丢。她不由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道:“难道你领会不了我的意图吗?我是让你说因为唐武心情不好,所以喝多了神志不清,只不过喝醉了砸了酒馆,恰好你也去了,于是便上去阻止,于是便发生了争执,不是谋杀听懂了吗?”
是醉酒闹事,不是谋杀!皇后就是这个意思。
秦赢婳仿若十分惊讶,道:“醉酒闹事?那小二可真是大胆,小小的醉酒闹事居然也敢劳烦余大人!”
皇后压下心头恼怒地站起身,紫金凤纹的裙裾拖出极细微的窸窣声音,一旁的女官连忙俯下身去,不敢抬头。皇后面色不善地盯着秦赢婳慢慢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再说一遍,陛下问你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秦赢婳躬身揖礼道:“小女谨尊娘娘懿旨。”
秦赢婳走出去后,皇后以手抚额,她开始觉得糊涂,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糊涂,自己要是能动摇余远之那块骨头,还用得着让她改口吗,只要证人能改变证词,一切就还能够收场……
一旁的女官看自家娘娘头痛,不由摇头,娘娘这两年为了大皇子心力交瘁,竟然连这样的小丫头都已经看不明白了,人家分明什么都没答应她,她还以为目的已经达到了呢……
从头到尾,秦赢婳顺着皇后的话说,甚至是在重复,根本没有表达过一句会改口的意思,而皇后娘娘,显然是误会了。
皇帝的正殿里,唐家的人、秦家的人,余远之,唐武,、大皇子独孤离、小公主,竟然一个都不落。显然,这消息已经渐渐传扬开了。
秦赢婳看了唐武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皇帝坐了正座,正色道,“本来这件案子应该交给刑部和京兆伊会审,但你们两家都是我大历的基石,所以朕要亲自来听审,下面站的这么多人,这么多眼睛看着,再不会冤了谁去!。京兆尹,你接着审案子。”
余远之冷声道:“唐武,你可是当众要刺杀秦小姐?”
唐武冷冷地看着余远之,并不回答,唐武心中恨不得给他两个大巴掌,脸上却要露出一副痛心的模样,道:“唉,是臣教子不严。之前武儿和璇儿被人陷害传出些流言蜚语,唐武便一直心情郁闷,况且他才去秦丞相府提了亲,于是担心秦小姐因此原因不愿嫁给他,于是便****借酒浇愁,昨日又被我训斥一顿,这才跑了出去喝的大醉,正好秦小姐也在,想必是上前劝阻…这一来一回间可能变起了争执。臣若是有耳闻,定不能纵着这孽子做出这种事!”说着竟是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