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立刻明白过来,这位就是掌家的六姨奶奶,于是笑道:“这怎么使得,奶奶为索家劳神,劳力,怎可没有这安神之物?”
“你说的也是,我最近的确失眠,格格既然不喜欢这些东西,不如让内务府出钱添置一些新的,我亲自为您置办。”六姨奶奶笑面如花,其实心中冷笑,如今皇帝新殇,新帝提倡廉洁,你这个库伦格格穷奢极欲,就要死到临头。
赫舍里淡然一笑说:“我去让内务府的人过来看看到底有没有破损,若没有就先用着,来人去把明珠大人请过来,告知他原委,拿着这个记录去,如若有人记录不实,直接交去宗人府问个明白,虽然这些奴才不是宫里的,可也是伺候我这个库伦格格的,我不能让他们破费朝廷的钱。”赫舍里浅淡的一笑。
“那倒不用了,昨个我才看了,大部分都是新的,将就着还能用没什么破损。”六姨奶奶脸色一变,本来面泛桃色的脸上不由得苍白如纸。
“既然这样都回吧,本来打算请六姨奶奶坐坐,可是先帝新殇,举国哀悼,如此行径只怕会失了大清国的体面,所以赫舍里不留您了,轻慢之处还请见谅。”赫舍里淡淡一笑,没回头,也不看六姨奶奶,而是虔诚地说:“我佛慈悲,保佑大清国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国运昌隆,保佑皇上身体健康,无病无灾,保佑索家步步高升,信女赫舍里跪求菩萨。”
六姨奶奶只得离开,发怒也不是,不发怒也不是,毕竟这格格再给大清国祈福,自己若然贸然滋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这丫头摔坏了脑袋反而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格格,那奴婢先告辞了,有空就来看您。”六姨奶奶匆匆出去,心道你等着,咱们秋后算账。
赫舍里见她走了,知道还没完,所以继续关门念经。
到了午饭的时候,丫头没有送饭过来,这六姨奶奶居然对全府上下说,她要禁食为大清国祈福。赫舍里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禁食三日,赫舍里觉得就算继续念佛只怕也逃不过六姨奶奶的滋事,毕竟她是长辈自己也不好做什么。
“汀兰,你去告诉六姨奶奶,你就说我的旧病复发,要外出看病,就不请辞了。”赫舍里浅笑,打算找个理由再度入宫,毕竟已经受封,虽然仓促,典礼不甚隆重,但是她已经是当朝一品命妇了。
大清国以满族为贵,赫舍里氏曾助太祖打下江山,位居一等公,自此而后三十余年面临衰弱。
“格格,咱府里的规矩就是没有掌家的应允,家中女眷不得出府,格格还是继续念佛吧。”
安琪儿笑笑把一杯茶端给赫舍里,轻轻地走到佛案跟前,那茶香冲进赫舍里的鼻孔,她略微的有些头疼,静静地低头念经,汀兰苦笑说:“我去把信鸽放出去,给弄玉送个信,看看咱们怎么出去。”
“国丧还有十日,过了这十天格格就可以借故去遵旨了,到富察大人府里住下,这过了二月就是肃亲王府里的小格格的出嫁之日。”汀兰笑笑说。
她一抿嘴脸上出现一对小酒窝,透出几分女子的俏皮。
“汀兰姐姐,我倒不想遵旨,要是能出去,我就去看看二叔,说一说而后的事情,不管怎么着我都要禀明一切,毕竟我最担心的倒还不是六姨奶奶,她在刁钻也不过是个妇人,卓不凡你跟我进来。”赫舍里见天色已入黄昏。这精致的那一帘思绪幻化在晚霞归处的时候,顷刻间她颤动了蠢蠢的心,蒙上一丝丝青涩的奢华。
“是,格格,奴才这就进去。”卓不凡用脚勾着廊檐,轻快跳到赫舍里厢房的房檐上,远远地有奴婢家仆走动的声音。
“库伦格格这回自讨苦吃了,荣妈妈我有个计策,等一会咱们守在门外面,那丫头要敢差人出来拿东西吃,咱们就把人扣了,先打一顿,尔后送给格格,说是这丫头坏了格格的声誉,这主子不吃饭,奴婢也得陪着,要不然就是大不敬。”前面挑着灯笼的大丫鬟浅笑着,就听那荣妈妈笑着说:“惠容,你说的没错,三天呢,挨得住才怪。”
卓不凡从房檐上拿起一个粪桶,就扔向这说话的丫鬟,那丫鬟躲不及,就被这粪桶罩住了头。
“…啊…荣妈妈,那个不长眼的,居然把?”大丫鬟把头上的粪桶拿起来,额头被碰的已经流血,周身都是骚臭味,连忙慌张的往阁楼另一边丫鬟的住处跑。
荣妈妈正要逃走,就看见另一个粪桶腾空跃起,在她头顶部旋转,她往另一边逃跑,再抬头粪桶还在她的头顶处旋转,她吓得脸色苍白喊:“…不好了…闹鬼了…不好了…。”
她仓惶间身子一斜,就坠入荷花池,这荷花池上干枯的荷叶漂浮着,初春池水还结着淡淡的薄冰。她的身子坠入深水,这池子很深。
她在水中挣扎,安琪儿在窗内看见说:“小姐,菩萨显灵了,那恶婆子受到教训了。”
“给我拿着,我去救她。”赫舍里拿出门后挂的麻绳,对廊檐上的卓不凡笑了笑,她假作慌张地说:“荣妈妈,赶紧抓住这个竹竿。”
那荣妈妈在水里扑腾着,就觉得一个绳子拉住了她的身体,她本来会一定水性,可是就如同被鬼上身一般缠住了脚。
“啊…救命啊…救命…救我…”荣妈妈整个脸沉下去的时候,赫舍里才跳入水中,在卓不凡的有意帮助下才把这个身材肥胖的婆子救出来。
“赶紧的去厨房给荣妈妈熬碗姜汤。”赫舍里知道这婆子死不了,了不起受一点风寒。
“格格,奴婢不敢,万一厨房那边以为奴婢偷嘴吃就不好了。”安琪儿知道刚才这荣妈妈和大丫鬟惠容的计策,故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怎么办,你看这被子也湿透了,赶紧去通知六姨奶奶。”赫舍里心里想笑,这六姨奶奶发过话,礼佛期间索家上下不得干扰,她自己也是索家上下,这春景苑现在除了茶水什么也没有,好在人饿上三天也死不了。
“格格,您忘了祈福期间按府里规矩,各房都不可以来拜见格格。”汀兰接口说,出宫的时候,弄玉禀了赫舍里,要带素心去给她嫂子做一个刺绣屏风,是唐伯虎的一副美人图,因为绣工要求精细,整个北京城也就素心一个人可以绣。
赫舍里也就未有多加为难,顺而答应了。事隔几日,弄玉回来伺候赫舍里,怎知就给宣布礼佛的六姨奶奶一竿子打了出去,赫舍里心里笑这回看她坐得住不,坐得住这奴才就为她所用,坐不住这六姨奶奶就自打嘴巴。
“那可怎么办啊,都没木炭了,汀兰你去把我的那个檀木首饰盒子,拿刀劈了,不然这屋里太冷,会冻病荣妈妈的。”赫舍里并非假慈悲,也的确如此,但木炭三日的还是有的,这三天她做好人收买其心,若然可以收买其心,以后自己在府里多个照应。
一个奴婢得宠绝不是那么简单,首先说就得够聪明,做事妥帖,所以必然做得到一个狠字,一个慎字,这样的人不好收买,收买到了也就不会背叛。
“咳咳,奴婢自己出去,打扰之处还请格格见谅。”荣妈妈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不想这样骄横跋扈的过活,可是六姨奶奶对她有救命之恩,对她儿子有养育之德,她不能忘恩负义。
她本是浙江一个商户的女儿,靠着祖业嫁给自己心仪的男人,虽然做了妾氏,可是长房夫人和老太太对她很好,次年父亲患了重病,死在行商的路上,后尔家产被夺,她痛哭着去吊丧,谁知道半路上被人迷晕,把她和送她的车夫放在一张床上,给相公带了个正着,她被撵出丈夫家,五花大绑的给人浸猪笼。
她以为自己非死不可,但是不想腹中胎儿被损,于是挣扎着割开绳索,好在自幼长在水边,所以顺水漂流,昏迷过去也不至于淹死,被六姨奶奶所救。
自此她荣华的命,就是六姨奶奶的,六姨奶奶就是要索家家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