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却再也不接她的话茬了。

德姨这个人平时对人对事掩饰得极好，非常善解人意。自从小雅搬到雅苑以后，从没说过一句让小雅为难的话，有时还会跟小雅在客厅里唠唠家常。虽然明知道小雅的到来绝不是跟她做伴那样简单，但是，子轩的私事她从不过问，至少小雅没遇到过，更不会跟一些多事的老太太一样旁敲侧击。对小雅，始终是一副慈爱可亲的样子。而且，许是她太爱子轩的缘故，无论子轩做什么，她都是一副无条件支持的表情。

子轩从阁楼上回到卧室已经很晚了，躺了一会，德姨的话总是如鲠在喉，让他寝食难安。以前，没有遇到小雅之前，心情烦乱的时候，子轩总会去阁楼上坐一坐。那里摆满了舒雅的照片，他从墓地上回来之后就将舒雅墓碑上的照片给放大了。心情难过的时候他总会在阁楼上对着舒雅的相片发一会的呆，念叨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过一会，心情就会慢慢轻松起来。如今，那种无从着落的心已渐渐被小雅整个人的喜怒哀乐给占据了。今天翻了翻日历，才意识到已经好久没去舒雅的墓地看一看了，而阁楼，那个放松心情寄托思念的地方，好像很久也未去过了。

在阁楼里坐了好一会，子轩的心情一点都没放松，相反，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怎么撕扯，都是理不清的一团乱麻。

这一晚，子轩睡得极不舒畅。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自怨自艾得说着什么，那声音幽怨悠长，一会儿像舒雅，再仔细辨别，又像是秦小雅了。

两个人都那样怨恨委屈地望着她。

“冷子轩，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吗？你怎么对得起我？”

“舒雅，你听我说，舒雅，你听我解释啊！”舒雅狠摔衣袖转身就走。子轩使劲去拉舒雅，孰料一向温顺的舒雅这次忽然变了脸色，“子轩，你不觉得这样做对我是一种伤害吗，你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吗？你不是说永远都忘不了我吗，为什么又要让别人来代替我？”

子轩刚想说话，秦小雅又一脸忧伤得出现在他眼前，“冷子轩，你早晚都会得到报应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设计陷害我？”

子轩愣愣得看着小雅，想要解释嗓子却费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阿平不知何时出现在小雅身边，幽幽得对着他说，“冷少，这孩子无父无母的，太可怜了，我，我们还是把真相告诉她吧！”

子轩大喊一声，“不要，”竟急得从梦中醒了。他摸了一把，手心里到处都是黏黏腻腻的。一时，愣怔在那里，不知道刚才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他缓缓直起身子，静静得做了好久才理清了头绪，明白刚才做的只是一场梦。心情稍稍放松了些，意识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顿觉喉咙发干，嗓子嘶哑，想起梦里自己急得恨不得堵住阿平嘴巴的样子，莫名的，心思又沉重起来。那件事，他永远都不想让小雅知道。而舒雅的存在，子轩更不想让小雅知晓。子轩不得不承认，德姨说的很对，依照小雅的性子，倘若知道了他当初留她在身边的目的，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子轩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了，起身披上衣服，悄悄下了楼。

走到一楼，竟发现厨房里隐约亮着灯。

德姨年龄大了，记性不好，忘记关灯是常有的事。子轩顺着灯光，疾步走进厨房，因为穿着拖鞋，所以落地的声音很轻，并没有影响到里面那个正在大快朵颐的人。

子轩看到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小丫头，此刻，正背对着她，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拿着叉子，津津有味地吃着。因为心思全扑在面前的食物上面，所以，并没意识到身后有旁人的存在。只是甘之如饴地吃着。吃了一会，不知是不是太撑了，一向文静的小雅竟意犹未尽得打了一个饱嗝。许是桌上的美味小雅都太喜欢了，看她无奈得抚了抚肚子，兀自失落得摇了摇头，一副实在无能为力的样子，子轩不禁想笑。喉咙里刚要发出声音，却又使劲憋了回去。想起下午小雅见到自己时厌恶至极的眼神，子轩贪恋得站了一会，又悄悄上去了。

子轩大睁着眼睛，木偶一样躺在床上，直到二楼小雅卧室的方向传来轻轻的关门声，才放心得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