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停车场,我早已哭成了泪人,徐硕把我塞进车里,似乎也憋着一股怨气,一脚油门,把车开得飞快。www.Pinwenba.com
车很快上了高速,徐硕开得越来越快,眼看着他车上的速度表蹦上了一百五十,我吓得什么思绪都不敢有了,紧紧抓着,一声不敢吭。
他的车开得飞快,从高速上了五环,开始绕着五环兜圈。车里放着伤感的音乐,“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老天在不在,忘了为我来安排。”
我想着自己的心事,流着眼泪缩在副驾上痛成一团。
不知道兜第几圈的时候,徐硕终于停下来了,懊恼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无力地仰在座位上。
许久,我恢复了些思绪,冷冷道:“徐硕,你算计我。”
徐硕叹口气,痛苦道:“我也不想。”
徐妈妈尖刻的话,冯子越挂在墙上像道歉书一样的字,老徐总强势的笑,统统在我脑子里像电影片段一样闪现着,我忍无可忍,大声说道:“你怎么不想?你明明知道有人在你妈跟前说你和大老板的情人来往过密,才想的拉我当垫背。要不你徐硕堂堂一个豪门公子,即便是假冒你女朋友,也大有人在,你用得着找我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心好痛,不仅为子越,也为徐硕。我和徐硕交往不深,但是,被人利用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即使他不算是你的朋友,即使你是为自己的朋友捉刀,仍然是那么不甘心,那么无助凄凉。难道我在你们眼里的存在价值就是为了这个吗?
徐硕呆呆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我忍不住又蹦出一句:“你要是喜欢邵琦,你就去追啊。“徐硕一愣,看着我的目光有几分探究:“你知道?”
“你看邵琦的眼神,我能看懂。”我叹口气。
“可惜她看不懂。”徐硕自嘲地笑笑。
“怎么会?那她还经常找你一起玩儿?”我有些惊讶,邵琦那么聪慧的女子,怎么会不懂徐硕的心思。只是不愿说破吧。
徐硕苦笑:“她是我大学同学,一直拿我当哥们儿。周川,还是通过我认识的邵琦。”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徐硕说这些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而我听着,心已在滴血。这是份怎样卑微的爱?他为了守在她身边,宁肯以哥们儿的身份屈就,只为了能看她一眼。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别人的怀抱,为别人伤心流泪,为别人目光炽热,为别人缠绵痴傻,他能做的,只是陪在她身边,插科打诨,让她能暂时地喘息,笑一笑。他不敢表白,不去说破,只这么静静守着,不找女朋友,甚至被人误会搞基。他是有钱人的变种吗?还是太年轻,还没学会拿女人当玩物?
我有些感动,有些头疼,他对自己都能这么残忍,何况我这个不算朋友的人。他对我的利用也没那么不可原谅了。
“对不起!”徐硕的声音听着几分颤抖,伏在方向盘上挣扎着。
我心一酸,愤愤说:“那你看着她在周川那受苦,你算什么?”
这句话似乎刺激了徐硕,低吼一声,一脚油门,车又像箭一样蹿了出去。
我的心跳得难受,冲着徐硕哭着说:“你不痛快就自己去发疯,别让我做陪。我给邵琦垫背,已经被你妈骂得狗血淋头,我没必要陪着你再去送死。”
徐硕颓然说着:“我送你回去。周亦那儿?”
“是啊是啊,我能去哪儿?”我泣不成声。
徐硕把我放到周亦小区门口,下了车看着我离去,忽然喊我:“薇薇!”我扭头,“我们还是朋友吗?”徐硕脸色惨白地看着我问,眸子里的神色清冷绝望。
我叹口气,走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是,和你和邵琦,都是!”这句话尽管当时有些言不由衷,被人涮个够,纵然我脾气好,心也会疼。但是看徐硕的神色,又怕他出事。绕指柔可解百炼钢,自己稍稍违心说一句,并不要紧。
睡了一觉,心情好些,把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准备明天就搬到新租的房子去。
搬出周亦的房子时,认真地打扫了一番,在人家这里住了一周多,收拾收拾总是应该的。周亦的书房桌上摆着一张有些褪色的老照片,似乎是她妈妈抱着他,从照片看,她妈妈年轻时非常漂亮,竟有几分刘亦菲的清纯味道。周亦小时候和现在变化不大,长相虽然没有完全继承他妈妈的美貌,倒是气质越发地沉稳儒雅了。我将照片的框子认真擦拭干净,重新为他摆好。却发现周亦的书桌正好朝阳,现在已经快入冬,太阳照射得愈发靠里,很容易就照到了照片上,更会褪色。我便重摆了个位置,放到了电脑后面。
刚收拾完,又接到邵琦的电话:“姐姐,过两天就上班了,带你去买点衣服化妆品什么的吧?”
我忙推脱:“我自己去就好了。”
邵琦打个哈欠:“姐姐,我就是太无聊了,你给我找点儿事干吧。”
我笑后应允。
从周亦家下楼后,与一个男人擦肩而过,觉得几分面熟,却想不起是谁,忍不住扭头看,却发现那人也在回头看我。我慌忙扭回头,匆匆地走了。
邵琦在周亦小区门口等我,我一见她便说:“带我去个便宜的地儿,你们的消费我可够不上。‘邵琦笑道:“知道啦,姐姐。”却是一路七拐八绕,停在了崇文门的新世界。我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便宜的吗?”
邵琦娇嗔着:“这已经很亲民啦,我都没敢带姐姐去新光和燕莎呢。再说啦,你在周亦的公司,总不能还穿动物园的衣服嘛。放心啦,不够我给姐姐补上。”邵琦就有这样的魔力,她的娇嗔纯真就让你和她没法生气。
说是周亦的公司,其实全盘抓的是周川,我打趣:“你倒是会给周川长面子。”邵琦一听到周川的名字,眸子就亮亮的。我心一酸,也没再吭声。
新世界的东西在我看来,还是足够咋舌的了。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小吊带,都要五六百。我心里暗暗叫苦,让邵琦陪我出来就是个失败的决定。
服装店里的售货员看到邵琦进来都露出夸张的热情,从一进门便围着邵琦团团转。倒也正好。我乐得一个人清静,随便看看,本来是邵琦陪我来,现在倒像是我陪着邵琦,她的购买力也确实强,没一会儿工夫就被售货员游说得买了好几件。
“不行了姐姐,我要先把这几件放到车里。”邵琦去放衣服,我自己接着逛。
忽然看到了一件米色的大衣,穿在模特身上无端就让人觉得很暖和,很简洁大方的款式。我忍不住上去摸了摸,似乎是羊绒的,手感特别地柔顺细腻。我还沉浸在衣服的暖意中,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小姐,浅色衣服,非买勿摸。”我的手一缩,尴尬地看着斜着眼的售货员,又看看价牌上七千多的标价,抽了口冷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说不买?”邵琦冷冷的声音传来。人已经窈窕着摆进店里。我一愣,售货员的态度从看到邵琦就是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小姐要什么尺码的?”
邵琦指着那件衣服,冷冷地说:“给这位小姐找一件。”售货员立马讪讪地去找。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邵琦,还没开口,邵琦对我眨眨眼:“姐姐,我送给你。”我心里一暖,摇着头:“不要了,太贵了。”
邵琦拉着我:“姐姐,你这么美,女人年轻时就要打扮得美美的,青春才不会荒废。”
我心里一凛,打扮得美青春便是不荒废么,如果青春做了不该做的事,何止是荒废,简直是长了草啊。更何况像我这种残破的身心,就是穿得如何花团锦簇,又怎么掩盖肮脏不堪的过去?
售货员拿出了衣服,我只好换上试了试,邵琦的眼睛亮了:“果然人要衣装,姐姐,你看你穿上这件大衣,气质立马变了。就是和章子怡走在一起也不输气质的。”我脸一红,哪里就那么夸张了,但是的确比我身上二百块的腈纶大衣看着悦目多了。我在穿衣镜前左右看着,试图找到个毛病把衣服换下来。但是好衣服的面料、设计、做工的确要好很多,我左右转了三四圈,还是没找到什么毛病。心里暗暗叹,难怪个个都要做有钱人啊,光是这衣服,穿在身上就像被强力胶水粘上了,想脱都脱不下来,更别说是别的了。
最后我脑子一抽,指着衣服的口袋说:“这个口袋是暗的,万一装东西鼓出来,就不好看了。”售货员马上以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小姐,这件衣服是贴身收腰设计,暗口袋能更突显您细致的腰身,换成明兜还显得腰粗。这只是为应急放东西的,常用的都放在手包了。”一席话说得我哑口无言,索性将衣服脱下来,也不想找理由了,就直说不要好了。邵琦已经冲售货员说:“开票吧。”
售货员飞快地将单子开好,邵琦拿着就走,我追出去,扯着邵琦:“不要买了,我不喜欢。”
邵琦拍拍我的手:“姐姐,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你喜欢了。我也从没钱经历过,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说完快步走向收银台。
我心里一阵怅然,说不出话来,忽然想起我包里应该还有子越的那张卡,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钱,忙追着邵琦过去。却已是晚了一步。邵琦拿着盖好章的收单冲我眨眨眼,我脸一红:“我刚想起来我包里有张卡似乎有钱。”
邵琦笑笑:“那待会用你的。”
取上衣服又溜达了两圈,我不敢再轻易表现出对任何东西有兴趣了。到了一层,看到有个ATM机,我心里一动,对邵琦说:“我想去查查卡里的钱。”
邵琦抿嘴笑:“这是你的卡吗?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钱。”
却是把卡插进去后,我和邵琦的嘴都张大了,我点着屏幕上的数仔细数着“1,2,3 ……6个0,一百万。”邵琦疑惑地看着我:“姐姐,一百万?”
这一百万把我震得呆住了。愣愣的说不出话。邵琦赶紧点了退出把卡塞到我包里,拽着我出了门。上了车,我微微缓过神,抱歉地对邵琦说:“我也不知道……衣服的钱……”
邵琦打断我:“衣服是我送姐姐的,不要再说啦。那一百万,是冯总给你的吗?”
我的心像被什么揪住了似的,痛得喘不上气,这就算是分手费吗,在他眼里,原来我这么值钱呢,我居然能值一百万,我又想哭又想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我之前也许还存着幻想,幻想着有一天再收到他的短信、电话,直到昨天见他,他会回头看我,那么昏暗的光线,他仍然能感受到我的气息,除了撕心裂肺的痛,我心中是有一丝丝的安慰的,起码,他还没有把我忘得那么彻底。我甚至幻想,如果当时不是那么多的人,如果不是那样的场景,他会不会再对我说:“小薇,不要走。”而现在,赤裸裸的七位数,彻底打破了我所有的梦幻。这就是一次结清,他不会再和我有任何关系了。
“姐姐,你没事吧,你的脸好苍白。”邵琦晃着我。
我勉强撑出个笑容,眼泪却不由滚落下来:“邵琦,我原来值一百万呢。”
邵琦咬咬嘴唇,眼圈红了:“姐姐,也许我在周川眼里,都不值一百万。你在他眼里,还算不错的。”
我含着泪:“邵琦,送我去他那儿。我要把钱还给他。”
“姐姐,”邵琦惊讶,“你和他既然分了,他给你分手费理所应当啊。你干吗和钱过不去?”
“不一样,这不一样的。”我喃喃说着,却语无伦次。是啊,我在装什么清高,我一直是缺钱的不是吗?这么一笔巨款从天而降,而且也算是我劳动所得,我似乎应该心安理得的接受。可为什么,我心跳得这么快,我这么难受,我想迫不及待地想冲到他面前问问:“我值这么多吗?还是你有钱就随便给?你用钱能补偿给我一个清白的过往吗?还是能补偿我心心念念为你的痛?”
邵琦看我情绪不稳,把我送回了周亦那里。帮我叫了外卖,要看着我吃下,我心痛至极,反笑笑:“邵琦,我真的吃不下。”
邵琦拉着我:“姐姐,你想哭就大声哭,你这个样子,我有点儿怕。”
“我哭不出来。”我摇摇头,“我想笑,第一次有成就感,这么贵的小三,不对,邵琦,你说我算情人还是二奶还是小三?我记得有本书说过,这三者是有区别的。情人不求钱,二奶不求名分……”我的脑子似乎像短路一样,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了控制。
“姐姐,”邵琦使劲晃着我,“你别说了,醒醒吧。”
我一愣,才回过神,不再言语。
邵琦认真地叮嘱我:“姐姐,有钱傍身才不愁,你可别犯傻。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她问:“如果周川给你一笔钱叫你离开,你会怎么样?”
邵琦眼圈一红,声音小却很坚定:“我会死。”
我心惊肉跳,知道她迷恋周川,却不知道是到了这个地步,不再敢勾她的伤心事。
我纵然心有悲戚,也还远远没到寻死觅活的地步。
邵琦转看向我:“可是,他不是给你钱让你离开,而是你们已经分了,所以要分手费是天经地义的呀,不收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不是?何况他是主动给的。”
我心乱如麻,缩在床上,双手紧紧抱着膝,不知道该说什么。
邵琦叹口气又说:“姐姐,我有个同学,大二的时候跟了个大老板,年纪小没见识,几个LV包包就把她收的服服帖帖的。跟那个老板同居了两年,为他打了三次胎。最后被甩了。那老板只给了她五万块钱。她因为打胎弄了一身妇科病,那点钱治病都不够。她总觉得她对那老板是真爱,也没好意思再去要。最后怎么样呢?她习惯性流产,连孩子都要不了了,现在人又老又憔悴,看起来像三十好几,哪有点二十多岁的青春样子。那个大老板呢,身边换了不知道多少个人。有次我故意当着他提起我那同学,他竟然想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什么也不说。所以姐姐,你说她当时的矜持有意义吗?人家感念她吗?”
我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似的弹起来,问:“那个大老板是冯子越吗?”
邵琦摇摇头:“姐姐,你别神经过敏了。冯总虽然女人多,但我听周川说,他很贼,不会瞎搞。很多女人都是逢场作戏。不过那个大老板,没准你也认识,我就不说是谁了。”
我心里忽然松了一下,只要不是冯子越,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无心八卦。
但是邵琦的话多少也让我心里一动,是啊,我干吗跟钱过不去,既然我已经被冯子越贴上了一百万的标签用过了,那就接受他的估价,拿走自己该得的酬劳,似乎也无可厚非。
邵琦看我心思有些回转,便要先回去了。她每天四点钟就准时在别墅死等着周川,周川的公子哥习性,回与不回,全在心情,是根本不会提前通知邵琦的,她只有等。
今天在我这已经待得够久了,现在心神不宁的,我也不忍心留她,便说我已想通了劝她回去。
晚上却是翻来覆去地难以成眠,便走到周亦的书房,上网看看。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就想起来在百度里输入“分手费”三个字,搜索结果还真不少,甚至百科还给出了专业的定义,下面形形色色的各种条目更是吸引眼球。有问该给女朋友多少分手费的,有问女朋友是处女要付多少分手费的,不得不再叹一声社会千奇百态,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别人那里竟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