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落子风的眼神与我轻轻交汇,透过夹杂着尘埃的阳光,瞬间在空气中定格,我习惯性的挤出一个微笑,对他礼节性的点头。淡的如同与隔壁邻居打招呼一般。
他的眼睛里也不带任何感情,客气的对我点了点头。
礼貌而疏离。
是啊,时光飞逝,两年早已过去,不长不短。
是她,易晴,落子风的总监,我恍然间想起了她的姓名,但是此时此刻,还仅仅只是总监吗……顺着落子风的目光,易晴看到了我,她微微愣了一下。我则继续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保持完美。
她转头看向落子风,此时落子风已经将目光从我身上收回,他们低声说了几句话,一起转身离开。
南宫沐雨在旁边打趣道:“你笑的真像僵尸。”
我反问:“僵尸还会笑吗?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很坚强吗?”
自从上次在机场碰见落子风回来,我便时常陷入胡思乱想中。
每天晚上回家后,总盼望着楼下会静静地停着一辆车,假如没有,便幻想着会有一个安静的男人静静地站在我家门口,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就会在窗边久久徘徊,到底会不会有一个人在楼下久久等待,会不会有人朝窗口焦急地张望……
每当我转过一个街角,总盼望着对面会有一个我已在心中想念了千万遍的身影,正对着我浅浅的微笑,我走过那些路口,总期待着会如韩剧中那般浪漫的在不经意间与他相遇,我走过每条小巷,想象着他正静悄悄的追随着我的脚步,等待着我回头与他寒暄。
可是现实终究是现实,它不会对任何人说谎,它让我清醒的看到,落子风不会突然出此时此刻我身后,这个城市这么大,没有谁会注定遇见谁。
而我的种种期盼也仅仅只是空想而已。
过了两周这样的生活,我突然清醒了,将所有好看的衣服统统收进衣柜,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不再下楼扔个垃圾还要画半个小时化妆,也不再像奸细一般整天贼头贼脑的找寻。
我恢复了以往三点一线的生活,最令人头痛的也无非是老妈的催婚夺命连环电话,然而每次都被我敷衍过去了。
一天,相亲网站的工作人员突然打来电话,询问我跟上次那位牵手的先生发展的怎样,并邀我参与他们公司周六晚上的“定情”晚会,不过前提是和那位牵手成功的先生同去。
挂断电话后,我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我是怎样和那位先生牵手的了。可是看在那位打电话过来的人那么热情的份上,我又不忍心直接告诉他那天的私奔只不过是因为觉得活动索然无味而已。
我哼哼哈哈地绕了半天,总算是把这通电话敷衍过去了。
星期五的晚上,南宫沐雨打了个电话过来,她在电话那头语气沉重地叹道:“落子风回来了。”
当时我正沉浸在韩剧中,里面的故事凄美而煽情,我问道:哦,他回来了关我什么事?听到我的语气这样冷漠,她愣了愣:“难道你不想和他见见面吗?据说他在美国那边的生意做得挺不错的,这次回国后还并购了一家企业,势头很大啊。”“哦。”我毫无表情的应了一句,电视里的女主角正哀怨的对着镜子抚摩着脸庞‘原来我终究还是被爱情打败了’我顿时一阵恶寒,起身一下关掉了电视,“还有呢?”“嗯……我是想告诉你,皇甫子晓的公司要搞一个晚会,被邀请的人中有落子风……”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机场时落子风和易晴一同离去的背影,我一下子打断了南宫沐雨:我对那种商业聚会不感兴趣,还有,我明晚要参加一个相亲晚会。
“相亲晚会?”南宫沐雨惊讶的问到,“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相亲感兴趣了啊?”
“唉,没办法啊,老了,总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南宫沐雨清楚我的犟脾气,只能叹了口气,临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了我一句:“雪儿,你对落子风还有感觉吗?”
我一阵沉默:“有没有感觉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已经分手两年了,都有了各自的新生活,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扰乱我此时此刻的平静生活了。不错,我的确期盼着与落子风再见面,但如果他真的突然站出来说和好,我可能会直接吐他两口唾沫。
因为过去的已经不会再重来,况且好马不吃回头草。
周六的早上,我突然被饿醒了,只好从床上爬起来,一看时间,居然已经12点了,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已,没办法,我只好身穿睡衣,拖着一双拖鞋,直接朝对面的菜市场奔去。
我买了几包方便面,买了几斤鸡蛋,突然想起还缺点什么,就又跑去买小葱。
卖葱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他正在和旁边卖豆腐的美女暗送秋波,眉来眼去的。我直接无视,挑好葱后,问了一句:这葱怎么卖?
他还在和旁边的美女暗送飞吻,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话。
我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问道:“这葱怎么卖?”
他依然在和旁边的美女打情骂俏。
我咬了咬牙:“喂……你这葱到底还卖不卖了?”
他仍然没有理会我,和旁边的姑娘眉来眼去的。
我吸了口气,一顿脚,直接从身上掏出一毛钱扔过去,抓起大葱,扭头就走。
这下他着急了,跟在我身后叫:“喂!喂!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我豪不理会他的嚎叫,踩着拖鞋“啪啪”地朝前走。那家伙一下子冲过来,想抢回葱,我一个侧身躲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刚才我问了你半天,是你自己不搭理我的,你到底是来卖菜的还是来谈恋爱的呀,我买几根葱难道还要受气!给你钱已经很不错了,够不够关我什么事!”
那小伙子可能是不想在恋人面前丢人,便破口骂道:“你这老妇女,抢走了我的葱,居然还有理了!”
老……老妇女……
我心里一颤,瞬间石化。接着一股怒火噌的从心里涌出,直逼胸口,我咬着牙,气得浑身直抖。
那个臭家伙看到我什么都没说,居然敢不怕死的跑过来,想抢回葱,他一把抓住大葱,使劲一拽,把葱抢了回去,我手里的鸡蛋也被他连带着拽到了地上,结果,我的鸡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似乎听到了我那饥饿的肠胃发出的尖叫声‘不……’
于是,我瞬间理智全失,像疯子一样使出全身力气将手里的方便面朝他扔去。他一个侧身,方便面就直接狠狠砸到了买豆腐的美女的脑袋上。
那美女一声惨叫,直接摔倒在后面那个卖碗的摊子上,只听“乒乒乓乓”一阵杂响,那美女哼都没哼一声,一摔不起。
“凤凤!”卖葱的家伙立马奔了过去,抱起已经晕厥过去的美女哇哇大哭。
我只感觉背脊一阵发凉,我闯祸了!
于是,我饿着肚子,穿着睡衣,踩着拖鞋,陪着抱着美女的家伙奔到医院,经过各种检查,那美女是有些脑震荡,到底是被那包面砸成这样的还是在碗堆里摔的,谁也说不明白,卖葱的那家伙非说是我砸的,居然还报了警。
于是,我只好穿着我的睡衣,被光荣地请到了警察局,做笔录时,警察问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拿面砸那位姑娘的呢?”我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因为买葱……
警察的表情瞬间变得惊讶又难以置信:“葱?”
我嘴角抽了抽:“还因为几斤鸡蛋。”
警察满脸惊讶的再次问道:“什么,蒜?”
我牵强的说:“还有几个鸡蛋。”
他们走了笔录,之后说:“通知一下你的家里人,让她们过来保释你,然后在交一下保释金,你就可以跟他们回去了,等以后要是再有事情我们再会通知你。”
我在那坐了一会,想着要给谁打电话来保释我,如果我要是给家打电话,要是被老妈知道了,那我就真的遇到麻烦了,可是,我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好意思去告诉别人呢,可是,哎——此时此刻他们都马上下班了,最终迫于无奈,我只能给淋雨打了电话。
我摸了摸还痛着的额头:“南宫沐雨,我此时此刻公安局呢,遇到了一点小事情……”我话音还没落,淋雨就突然地把电话挂了,我惊讶的看着我的手机屏幕,这死兔崽子怎么了,我那里得罪他了,都挂起我的电话了?
我厚着脸皮又给淋雨打了一遍,那边居然给我挂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此时此刻连淋雨也抛弃我了,我这是怎么得罪你了呢?
我手里拿着手机,正在那思考着,过了一会,淋雨的信息来了:“等一会,我会去保你的。”我看到这话,我在公安局里蹲着呢,你居然不已三百迈的速度奔过来,话里似乎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我心想,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一结婚就把我给忘到脑字后面了,那我只能在这里等她了,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只能在这干坐着,都下班了,公安局里还算安静,就剩下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我都一天没吃饭了,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外面也黑天了,我蜷缩坐在椅子上,等着淋雨到来,等着等着困意倒是来了。
我心里想,一会回家我一定要吃上她五包方便面,饿死老娘我了……
等着等着我就要睡着了,公安局里的大门突然开了,一股凉风袭到我的身上,然后感觉到脸上一股热气,我挣开惺忪的眼睛,落子风的脸居然出此时此刻我的眼前,带着急促的喘息声,然后用手轻轻地摸着我的脸,皱着眉头问我:“你哪里疼?”
他平静的问我,可是放在我脸上的手有些颤抖着。
我以为是我自己的幻觉,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手像赶蚊子一样赶他:“去一边去,不要来烦我。”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就真的走了,拿那股热气顿时消失,公安局的再次被人打开,凉气袭来,把我吹得清醒了很多。
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我不是在做梦,我转头一看,我放在心里那么长时间的人,如今就在我的眼前和值班人员谈话,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这身穿着,家居衣服和棉拖鞋,还有这一头乱发。
老天真的会跟人开玩笑,跟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无数的幻想着我们再次的场景,喜极而泣的,依依不舍得,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见面了……
我隐约的听见值班人员说着鸡蛋和蒜,顿时脸上燥热无比,我索性起身走出了警察局,听不见了看不见了也就不烦心了。
我站在寒风下,等着南宫沐雨过来接我,这时,手机铃声响起,这种情况下,我哪有那个好心情去跟人讲话,电话那边传来温柔的声音:“是白小姐吗?您好,这里是婚姻介绍所,之前我们预定好的定情宴马上就开始,麻烦问您一下,您估计什么时间到呢?那位王先生都在这里等您了。”
我摸了摸头痛的脑袋:“嗯……我……”
“那您要是晚一点来也没什么,因为今天的婚庆宴上的所有食品都是我们婚姻介绍所免费提供的。”
我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我说:“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情,等我处理完,就立刻赶过去。”
“嗯,那好的。”
我把电话挂了之后,转过头看了后面一眼,落子风穿着长款羽绒服站在我的背后面,我反着光,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过了一会,他走了过来,看着我,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说:“慕容白雪,你还正行,这是也就你能干出来吧。”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如同我再次回到了两年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我们依然还是我们。
我故作淡定,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熊猫的棉拖鞋,过了一会,我克制住心中那份激动情绪。
我想,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落子风的,刚开始说在一起的谈恋爱的是他,后来,说离开的也是他,说会对我有感觉的是他,最后,说分手断了联系的是他,对于我们这段感情,他一直都站在主导的地位,而我永远是被动的那个。
我没有给他带过任何的伤害,而我刚不想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么此刻,为什么我紧张的要命?
“落先生。”我看着他,我没有闪躲,目光跟他看着我的目光相撞“不好意思,今天有劳你了。”
我看到他的眼里在灯光的闪烁下有些发光的东西,也许是灯光的原因,而此时,我无暇顾及这些,过了一会,他带着曾经我最爱看的微笑说:“有劳?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客气的跟我说话。”这样淡定的语气似乎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发生过一样,“如果你真想感谢我,那就请我吃一顿饭吧。”
我听得出,他这是在跟我拉近关系,我呆呆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我接着他刚才说的话,趁机把话说清楚了:“落子风,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是两年。”我这话也是在告诉我们彼此,“这两年来,我们没有一点联系,我也坚信,以后我们也不会有任何的联系,你此时此刻帮我,我由衷的感激,那笔保释金我会给你的,可是,我们没有必要在一起吃饭。”
落子风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他身后的路灯晃着我的眼睛让我看不出他此时是怎样的表情,过了很久,他有些尴尬的说:“那好吧。”他咬了一下嘴唇,满脸严肃的跟我说,“既然这样,那你还我钱把,此时此刻,马上。”
这样的他突然让我觉得陌生起来,以前的他从不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头,“可以。”省得将来的莫一天再见面,让我觉得我欠他什么,我跟他说,“我此时此刻就回家拿钱给你。”
“好。”他痛快的答应我了,“过来,上车,我此时此刻送你回家。”
这个警察局离我家还是蛮近的,车开了五分钟左右就到我家楼下了,我走下车,突然听见他含糊的对我说:“这两年里,我在外面没有出轨,也没有跟男人。”
我听完这话,觉得时间飞快的回到了两年前,曾今的过往在脑海里放映着,眼前慢慢的模糊,让我看不到回家的路。其实他不知道,这几年里我一直都等着他,像一个在家里等着出走丈夫的妻子,就像我当初守候着我跟小潘的爱情一样。
可是,时间的力量是我们不容忽视的。
“真是可惜。”我故作镇定的笑了一下,“我此时此刻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没敢回头,直奔着家走去,我穿上相亲时穿的晚礼服,打开柜子,我看着毛爷爷的脸发了一会呆,心想,我们也见面了,该说的话都说了,把钱还给他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我走下楼,落子风仍然走在他的车上,一动没动。我把车门打开,将钱放在了里面。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带着失落:“这是去约会嘛?”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