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举披着外衣,颇为不悦地将郭业引入了房中,吩咐妻子马杨氏去煮茶招待客人。
马杨氏一脸倦意地横了一眼郭业和马元举,而后嘟囔两句神经病之后,悄然去了厨房煮起茶来。
郭业看这嫂夫人的架势和语气,委实怨念不小啊,看来自己真是破坏了人家小两口的夜间造人运动。
不过现在心里装着事儿,他也没有心思和马元举打趣,找来位置坐下之后,缓缓将胡皮被谋杀一案和刁德贵贩卖良家女子之事逐一道了出来。
言罢,不忘对马元举蛊惑道:“马功曹,兄弟我够意思吧?没有独吞大功,愿与你共享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戚……”
马元举啐了一口郭业,奚笑道:“你这鬼精鬼精的小衙役当真会有如此好心?狗屁劳什子大功,依本官来看,这倒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你小子明知一个人扛不住,想将本官拉进来与你一道背黑锅吧?”
言中鄙视之意浓浓,显然他已经听明白此事县丞吴奎从中搀和,必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见着对方洞察了自己的小心思,郭业尴尬地讪讪一笑,装糊涂道:“马功曹言重了,言重了。您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读书人,乃是天下儒家子弟的精英,嘿嘿,怎能爆粗口,说脏话哩。”
马元举哼了一声,道:“跟你这无赖,本官还穷讲究什么?跟你说子曰诗云,你听得懂吗?”
我靠,郭业腾然起身,马元举你丫真是越说越来劲了,不埋汰小哥两句你是心里难受呢,还是菊花痒痒呢?
既如此,郭业也懒得和马元举白费唇舌,沉声道:“马功曹,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好歹咱们也是为民除害不是?你想想死了丈夫下落不明的贞娘,再想想那些被拐带贩卖的良家女子,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呀?难道你就忍心看他们一个个被刁德贵那人渣推进火坑不成?”
说到这儿,郭业环顾一眼看着马元举那件挂在壁架上的绿袍,指指点点道:“对世间不公之丑陋,竟然能够视若无睹;对强权欺凌弱小,竟然能够畏惧不前。我想这不是您马功曹的为官之道吧?”
一番话说得中气十足,说得光明磊落,霎时,郭业觉得自己就活脱是一个为民请命不畏强权的陇西好捕头,人民的好刑警大队长。
发泄完之后,郭业转身即走,走得那叫一个潇洒倜傥,不留一丝的拖沓。
刚走到门口,突然马元举起身喝阻道:“站住!”
呃……
郭业稍稍放慢了脚步,不过没惯着马元举的毛病,你让小哥我站住就站住啊?真是惯的你臭毛病。
虽然放慢了脚步,但是依旧朝着门外走去。
马元举见状,继续喊道:“郭捕头,贱内已经煮好茶汤,不妨喝一杯再走吧。今晚你要打老虎,喝碗茶汤暖暖身,马某还有些微末细节没有听清楚,还望郭捕头解释一二哟。”
嘎……
郭业双脚止步,虽未回头,但是脸色却慢慢转晴,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哥们的这番慷慨激昂骂醒了这头犟驴,不错不错。
好你个马元举,你丫就是一个吃硬不吃软的死赖货。
随即转身故作气未消的样子挠了挠喉咙,吭声道:“好吧,既然你如此盛情难却,那本捕头就留下了喝碗热茶汤再走。”
而后转头对厨房方向喊道:“嫂夫人,给我来大碗的,费了这么多口舌,委实有些渴了。”
言罢,一副无赖的模样大大咧咧地走到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抬眼瞥了下马元举,哼的一声转头不屑。
马元举见状,脸带笑意地指点骂道:“你这小衙役,当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
……
……
将近四更天,夜色已去,日月换了新天,晨露雾气虽重,但是并不影响出行。
东流乡的一条蜿蜒小道上,刁德贵带着十几个满月楼里头的龟公,赶着七八辆骡车进入了一处偏僻的庄院。
朱胖子和程二牛等人率着近四十号捕快悄声尾随其后,远远看着这庄院,周边荒芜没有人气,显然荒废了许久。
朱胖子抬手示意众人先找个隐蔽地方藏好身,然后对程二牛道:“看见没,那处庄院指定就是刁德贵那混账藏匿人口的地方,他倒是会选地方啊。”
程二牛看着庄院附近郁郁葱葱的山林,再看了看这条蜿蜒曲折的小道,赞同道:“这老狗选得好地方,如果不是小哥一早吩咐跟踪他,咱们还真找不到这地儿。朱胖子,捉贼要拿赃,现在正是好时候,要不咱们立刻冲下去?”
捉奸抓双,捉贼拿赃。
朱胖子当然懂得这个理儿,但是小哥郭业不在,这冒冒然冲杀下去,会不会出了纰漏啊?
主心骨不在,朱胖子也不禁犹豫迟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