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六月七号,对于袁子文而言,这个日子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如果还有,那就是儿童节刚刚过去不久,但毕竟自己早已错过了这个年龄.也确实,五月的最后的一天,袁子文打电话给宋慧妍,戏言说儿童节应该庆祝一下,这只是一句引人发笑的话而已,宋慧妍说袁子文幼稚,从未改变过的幼稚,而她是否就成熟呢?袁子文在心里想.其实,上大学之后,让自己吃惊最大的是女生的改变,而男生的改变需要经历一次婚姻的蜕变才算是真正的改变,这之间的过程,可能会让父母、同学、朋友,甚至是陌生人所不理解,但一切不过是个幌子,因为,男孩不需要先成为男人,他直接就可以成为父亲。www.Pinwenba.com而女孩子会比男孩子早早的接受下一代,因而,女生还是要比男孩改变的快。不知道应该信还是不应该信,去年寒假去姥姥家的时候,姥姥就因此批评过袁子文,原因是自己不懂事,这似乎和幼稚区别不大,就好比两个一般高的女人比身高,其中一个只是穿了一双更高的高跟鞋而已。姥姥并不是冤枉他,她的有力证据就是她村子里一个与我同龄的男孩子结婚后非常会为人行事,而袁子文嘴巴是一点也不甜,他似乎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世上,所谓的会做人会做事就是嘴巴甜。
他想,姥姥的这个理由自己是该顶礼膜拜的。宋慧妍给袁子文的感觉是,大学之后她突然有了女生的味道,更进一步说应该是有了女人的味道,女生和女人的区别,就好比成熟的柿子和未成熟的柿子,未成熟的柿子,人咬上一口,那股涩涩的味道是很难一下子忘掉的,而成熟的柿子人吃下一口,不过再吃一口而已,至于吃后的味道,当然没有未成熟的柿子更能让人记忆深刻。宋慧妍属于未成熟的柿子,成熟的女人。她的头发要比以前长了许多,虽然扎了起来,但终不比许佳凝的好看,还有双腿上的黑色蕾丝,第一次让袁子文看见她穿着这样的装束在自己面前时,袁子文都禁不住嘴里直啧啧地吧嗒,这或许就是她所谓的改变,此刻,袁子文承认自己幼稚了。女人的蕾丝在男人看来,或许只是促进了自己的荷尔蒙分泌,并不是男人觉得女人变得更加美丽。
天气很热,袁子文祝福许佳凝,希望她这一次不会像第一次考试一样,竟然能晕了过去,希望她能够顺利的进行自己的高考。一年了,袁子文也整整等了一年,心里想着,如果现在自己向她告白,一定不会被人怀疑和阻拦,也不必遮遮掩掩,犹犹豫豫。有时候,一个人在校园里游荡,看见一对对的情侣,心里满是向往,那一定会是一件很幸福很快乐很有感觉的事情。
袁子文打电话跟宋慧妍说,又是一年的高考,她说这些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袁子文说:“你弟弟应该也是今年高考吧?”宋慧妍说她弟弟前不久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其实,袁子文是想提起许佳凝的,但最终没能找到把她牵进来的话题,只好作罢,也许宋慧妍该知道许佳凝的情况,也许她已经早已忘记曾经,这就是时间告诉我们的道理,凡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和事终究有一天要陌生起来,甚至比本来就陌生的一切还要陌生,因为本来陌生的东西一直都是刚刚陌生,而曾经熟悉的东西是已经陌生,这种落差让人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只能服从,而我们必须承认,如果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和把握,后来的一切不过是还债,正如一个二婚女人嫁给了有处女情结的男人,男人对于娶一个二婚女人这件事总觉得是一种不公平,总觉得女人欠自己什么,因为这个女人并不是完全属于自己,而这个二婚女人因为外界的指责或质疑也往往觉得自己真的就低人一等。
高中毕业的时候,曾从同学那里知道了语文老师的电话,于是到路边的摊上买了一张长途电话卡,晚上跑到公用电话亭给老师打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宿舍外墙上的电话线被人给拔断了,电话就摆在那,一根线无力的拉着,于是,又走了两百米,到另外一个电话亭,虽然拨了电话,但是那边提示说已经是空号,心里面有些失落,难掩的吁了一口气,因为实在不知道,电话如果真的打通了自己又能说些什么,甚至怀疑老师是否还是以前的老师,这一切是不是不曾改变,或许是自己对目前的环境一直不喜欢,一直没有融入,一直没有适应吧,是,很久之前就喜欢了一个人孤独的失眠,像等待死神来临一样。
夜幕撕扯着一天的烦躁,夜里八九点的时间实在显得太早,六月的天气,也不允许一个人静止在那里不动,蚊子,夜里的吸血鬼,让你很容易愤怒和不安。一年以来,袁子文早已习惯了早出晚归,这个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在校园里游荡,然后使劲的绕着操场跑圈,因为上学期体育没能通过,四百米的操场,竟然两圈就觉得难以坚持下来,体能测试不及格,所以,他被老师勒令重考,结果是袁子文也没有参加重考,因为不仅是这一项他没通过,老师让每一个人用羽毛球拍把十个羽毛球打进五米外的用绳子圈起的一个直径两米的圈子里,袁子文很荣幸的一个没中,而且竟然还有三个羽毛球脱手后连球拍都没碰着就落地了,体育老师是个女老师,旁边一起考试的学生见了都不禁发笑,老师也笑了,她说袁子文是学校建校以来唯一的一个天才,当然,袁子文需要重考,袁子文也依然没有参加重考。
对于像体育这样的课程考试,还有笔试题,还是开卷,但总有人可以拿到答案,然后集体抄一份上交就算是应付了,虽然没有通过,但是老师似乎也不太重视,结果是袁子文奇迹般的拿到了合格的成绩。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快十一点了,还有几个人没回来,除了王敬语在打游戏,还有谢飞痴迷于韩剧。袁子文知道,期末考试快到了,大学给我的感觉就是辛苦的学习不如临时努力,那些整个学期认真学习的人获得的结果不见得比临阵磨枪的人好很多,曾有人说,大学考试或作弊的人将来更有可能成为商业天才,这是这个社会不言而喻的意识,虽然不是那么深入人心,但却是很普遍,多数人相信的未必是大众共有的,就像看研究星座的文章,不过是娱乐的文字竟有人相信那上面描述的一切和自己是一模一样,其实,不过是些笼统的计量和考究每个人,比经济上的宏观调控还要宏观,但第三者未必这么看待你——如你自己看待你自己一样。
袁子文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等待睡觉,心里计划着明天自己也要好好看书,为了考试。大学里没那么多频繁的考试,从入学到现在,只经历过一次考试,倒让人不禁惶恐起来,为什么要惶恐,因为一个学期只有一次考试,仅此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子太过平淡,人容易懒惰和无聊,袁子文睡到早晨十点才起来,中间醒了三次,第一次看时间是七点半,第二次是八点半,想想该起来了,可是眼睛闭上,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于是想想还是坚持睡吧,这样时间就不知不觉的过了两个半小时,宿舍人此时也都没有起来,安静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早晨,太容易安静起来,夜晚又太容易热闹起来,不知算不算人的一种悲哀,袁子文觉得是,他收拾了一下床铺,刷牙洗脸,去学校的商店买了零食作为早餐,然后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随便的翻着书。这个时候自习室是没有空位的,即便座位上空无一人,但也会有人存在的标志,那就是书。就像中国的唐诗翻译到外国一样惨不忍睹,泰戈尔的这句诗到了中国手里也同样被糟蹋的体无完肤,学生们以此为中国文化出了一口恶气。袁子文去年领教过学生们为国献身的决心,所以,当然也要投入其中,于是有了一句“教室中不曾见到我的身影,但是你来就知道那个座位上有人”。
并不是我们做不好一件事,只是我们没有用心去做而已。袁子文相信,强迫有时候也是有好处的,正如现在看书的自己,原本是没有心情做这种低级又无趣的事情的,但因为强迫,也能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其中,也忘了时间,直到宿舍有一阵骚动,楼道里拖鞋噼里啪啦往来的声音频繁起来。秦力挠了挠光着只穿了一件大裤头躺在床上仍然呼噜此起彼伏如冬雷阵阵的谢飞,谢飞被吵醒,眼睛还没睁开,用手拍了一下痒处,知道有人在戏弄他,嘟嘟哝哝地骂了一句,然后掀起被子继续睡觉,秦力让谢飞赶紧起来一起一块吃午饭,王敬语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叫一声“起床”,然后问杨齐豫的电脑今天是否会用,杨齐豫每天早晨一醒来基本要点一支烟,说自己媳妇今天会用,王敬语听了,有些气虚,说了一句:“那就算了。”然后又提高了声音问杨山,杨山知道王敬语要用他电脑打游戏,表示不借,王敬语说:“靠,这你也知道,你也不用!”
杨山说自己要用电脑写作业,快期末考试了,程序老师布置的实验课题他还没做。王敬语笑话杨山假装学习,并说像杨山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学习,杨山没回答,哼着歌准备起来,由于杨山睡在杨齐豫上面,杨齐豫的床开始摇晃,烟灰落在在了床上,杨齐豫和杨山又聊起来。林南嘴里也嘟哝着,除了觉得自己睡得太久导致头痛又浪费了时间之外,也在抱怨宿舍里的闹哄哄使他没有睡好,前后有些矛盾。袁子文回过神来,要吃中午饭了,不过想到的一件事就是:如果可以,强迫自己用心去做一件事也未尝不可,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好的选择。他啊暗暗思忖,自己应该做到的,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浪费了两年的大学时光。于是伸了伸早已酸痛至麻木的腰椎,下了床去吃饭,袁子文突然觉得,宿舍只要不安静对自己就是一种折磨,吃饭,也算作是暂时的寻求一方庇护的净土,所谓的净土,便是能让我有片刻的欢愉已经足够,爱情的世界,有太多片刻的欢愉,这该是爱情美好的一部分吧。而袁子文的这一份不安或许是自己私心太重的缘故。
晚上爸爸打来电话,问袁子文考试没,还有多长时间放假,袁子文告诉他还有半个月,爸爸让他放假之后去他那里,两个月的暑假,他说要给袁子文找点活干,袁子文并不想去爸爸那,我也不想做什么工作,或许有些不可理喻,或许会被人骂成现代年轻人都是一样游手好闲,而袁子文也确实是这么想着自己的,也害怕别人的这种意见。他就想回家,家里就自己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做自己喜欢的事,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爸爸听袁子文说只想回家时有些生气,质问袁子文不去他那里还能干些什么,袁子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就说自己在家里有事要做,爸爸懒得问袁子文那么多,爸爸越来越懒得问袁子文过多的事情,袁子文觉得这是他的成功吧。反正知道他肯定生气了,后来爸爸跟袁子文说这个时候回家,家里正是大忙季节,回去也可以帮忙给大叔大婶家做一些事情,到过年他回家之前可以麻烦大叔大婶提前给家里做一些事情,当然,他也少不了给袁子文安排回家之后要做的一些事情,也就是把家里的旧布旧衣服拿出来晒晒一面时间久了会烂掉。
经历了一次大学考试,自己已经对其彻底失去了兴趣和信任的价值,有时候不禁要怀疑,可以被人操控的东西,是不是都不应该值得相信,价值都会受损!就像自然界的空气、阳光和水分,一旦变成了明码标价的东西,都失去了价值。人喜欢把有价值的东西变成有价格的东西,当价格变成价值的时候,人存在的价值观都会变成价格观,然后,一切都没了价值,到最后,只有升值或贬值,只有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只有私欲和占有,只有哄抢和争夺。袁子文到底还是要认真的做完试卷,就像分数可以换算成价格一样。偶尔也有几个人提前交卷了,袁子文做完之后,对着试卷发呆,因为以前老师总会叮嘱做完试卷后要认真检查,像奇货可居一般。整个考试的氛围并不像辅导员说的那样可怕,私底下窃窃私语的很多,但听不出说些什么,监考老师懒得去管这些,即便发现了学生们也有理由说自己谈到的是和考试无关的东西,绝对不算抄袭。
记得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那么,窃取别人的答案,也不算抄,这比孔乙己理由要充分的多,孔乙己毕竟是单人作战,考试抄袭凭着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互相帮助此时也成为美德。其实,只要你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监考老师都是可以视而不见的,就像中国足球,老是输没什么,但只要保持稳定发挥,基本上不会那一天让人有胜利的惊讶,心脏病不好的人是受不了这样的胜利的。看到又有连续的三个人交卷了,袁子文也就不等了,早一点交卷迟一点交卷没什么分别,自己检查自己的错误,就是让一个人去认错,答案还没出来,当然这个错是不能承认的,其实,并不是错不能认,而是找不到错误。他收好笔,把桌子上的演算纸揉作一团,拿了卷子交到讲台上,当然还要偷看一眼别人的卷子是否与自己有不同的答案。出了教室,一身轻松,像吃了安眠药一样,但因为阳光太毒,让袁子文感觉又像受过酷刑后被盐水浇醒,他不敢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树荫还是有的,城市的夏天,人会不由自主的烦躁,就像男人看着漂亮的女人而热情似火一样,天外没有一丝风,静止的一切像路易十六的背叛被送上断头台,但这是仁慈的,现在是死也未死,生而不能,人没有休息下来的心情,而袁子文,又确实无事可做,回到宿舍就倒在床上睡觉。其他人有的仍在考试,有的在一旁谈论刚才的考试题,一点新鲜的趣味都没有,袁子文越发的无聊起来,没有什么能够形容此刻的心情,而有袁子文此番心情的袁子文想该不止一个人吧,简直就是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