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城时他会对木子鸢异常有耐心，亦是因为她也是小九的一部分。

他这一世只收了三个徒弟，楮云若青天分极高，可穆泱泱天分却是一般。也是因为那灵魂气息，他破例收了穆泱泱。

只是，他不懂。

当年他连师妹都不爱，为何后来会爱上黎玖夏……

阿玖……

她居然就是涟漪。

那个多次在他与小九中间插足阻挠的女子。

他是讨厌她的。

甚至，他恨她。

她很愚蠢，为了一株能够美颜的仙草失掉了性命。可她自己铸成的错误，最后却让小九替她承当。

他心爱的女人将生命献给了她。

他恨她。

可为何现在，他的脑海却还有她的苍白如纸的脸在反复晃悠。

是报复么，还是他们的业障因果尚未了结。

看着她身上的血液流出，替换到小九身上时，他竟为她提心吊胆。

她痛的难以忍耐全身颤抖，他好似也在痛。

她咬紧牙关不愿哼出声，他竟心疼地想替她分担一半的痛苦。

她牙龈出血连嘴唇都被咬破，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手臂塞到她嘴里……

那一刻，他险些直接冲上去打破那道屏障，将她拉回到自己身边。

幸好他理智尚在。

他知道，那是她欠小九的。

小九给了她内丹，给了她一条命，而她不过是换半条命给小九，她并未吃亏。这是她应该的。

他忍住了。

他成功了。

小九回来了……

“小九，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的手轻轻拍在她背上，一双眸子却深沉如水，嗓音蛊惑，不知是要安抚她，还是安抚自己。

小九泪眼朦胧地抬头，深情地望着他，“少主，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微微怔了怔，“你忘了？”

她一脸茫然，也忘记了哭，“忘了什么？小九……小九只记得，小九把内丹给了涟漪，然后……然后便不记得了。”

微生凡尘脸色一变。

怜惜地看着她，他叹道，“不记得便算了……”

小师妹是温柔可人的，虽然没有原本的她那么活泼跳跃，但性子也相差无几。

可当初他对小师妹并不算好。

而那三魂……

本就不是完整的魂魄，与她本身性格有所差异，也在所难免。

既然她不记得了，那便让她忘记吧……

无论是云霜霜，还是木子鸢，又或是穆泱泱，三人的记忆，都不是愉快的。

今日之前，他对她所做的，连他自己都很后悔。

他甚至对木子鸢起了杀意。

不敢想，若木子鸢真的死了，她是否还会回来……

黎玖夏全身无力地靠在一侧石壁上，看着那重遇的团圆的画面，脸色煞白，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看来，她无论是涟漪还是黎玖夏，都不是好人啊。

好几次都差点害的小九魂魄缺失不能复活……

老天真的是在玩她。

她虽然不是嫉恶如仇，但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观，她三观正常，善恶分明，没想到……

“夏夏……”苍池夕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双眸子紧张的看着她。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微生凡尘会忽然变了个样。

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么一个女子。

为什么微生凡尘会为了那女子的复活险些赔上黎玖夏的性命。

可将他们方才的每一句话联系起来，她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那个女子，才是皇兄的真爱？

那夏夏呢。

夏夏又算什么……

黎玖夏强制牵了牵唇角，笑的比哭还难看，“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

看着黎玖夏一脸苍白笑容苦涩凄凉，却告诉她没事，苍池夕鼻子又酸又涩。

黎玖夏僵硬转头，看了看另外一边的君尘易。

此时，他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定在前方的女子身上。

他向来一手遮天狂妄霸气，现在站在那儿，却有一种说不清的落寞与孤寂。

看吧，这世上总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悲剧。

她是被抛弃的人。

他也是被遗忘的人。

“少主，你……你还要小九么……”小九微弱的声音怯怯地响起。

她身子一颤。

撑在地上的手，握的更紧。

她咬了咬唇，“你还要和涟漪成婚么？”

他心头一刺。

看来他和涟漪成婚的消息真的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即便过去了几千年，沉睡了几千年，轮回了无数次，她也没有忘记此事。

顺了顺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眸中满是爱怜与深情，“不成婚了。”

她目光瞬间大亮，好像看到了希望，“那……涟漪和小九，你决定要小九么？”

他的手微微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默了。

小九面色一变，煞白煞白的。“少主你……你还是喜欢涟漪么？”

他叹了口气，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我只要小九……”

黎玖夏全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已经做出选择了。

这次，是真正的选择……

他真的……不要她了。

他的一举一动一个语气都是那样熟悉，可那已经不是她的了。

真的，真的已经结束了。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当她亲耳听到他的话时，她胸口却是无法言喻的疼痛。

早就想到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