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殿露过面后宋微君就离开了,独自在假山群中找了个地方躺着晒太阳。
听说这次跟随北戎肃王一起来的是他很不乐意见的那个人,晋王大婚他必定也跟来了,如无必要他不想见他,是以一个人跑到这里。
秋后的阳光明媚灿烂,金色光辉照的人暖洋洋的,他又忍不住想睡觉了,但现在不是时候。
为了让意识保持清明,他睁开眼与天空炽烈的艳阳一眨不眨的对视,眼睛灼痛酸涩的想要流泪,太过温暖,也会伤人的呀窠。
耳边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鞋底踏进枯草落叶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可见对方并未刻意隐藏,然而他还是绷紧了身体,他隐约能猜到来人是谁。
脚步声在他所躺的假山下停住,男子一身黑衣,身形高大,容貌俊美却不粗犷,凤眸凛凛威仪,墨发用金属发箍扣住,负手站在那里,有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与铁血,如一杆煞气凛然的乌木长枪。
前段时间北戎大皇子意图逼宫篡位,二十万大军从边境调往帝都文黎城的时候便是被此人以半数兵力成功拦截,而已经秘密调到文黎城的军队与大皇子本人,则被一直清闲无为的北戎王幼弟肃王镇.压,两人联手以雷霆之速平定了一场叛乱,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现在他已经是北戎第一大将光耀大将军。
“微君。”黑衣男子清冽的声音叫出这个名字,冷酷肃然的眸中泛出一丝笑意。
宋微君一只手覆在眼睛上,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在上面。”男子轻笑:“小时候你便常常如此,一个人偷偷躲到一个地方,让人一通好找。”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一起追忆往昔?”宋微君出声,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嘲讽。
“不可以吗?”男子仰着头,阳光为他古铜色的皮肤镀上一层浅淡的金光。
宋微君坐起身,脸色是与黑衣男子截然相反的病态苍白,居高临下看着他,唇角挂着冰冷讥讽的笑:“原来光耀大将军竟是这般喜欢揭人疮疤的秉性,真让人大开眼界啊。”
“你在嫉妒我。”光耀大将军盯着他看了片刻,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嫉妒你?”宋微君不屑的嗤笑一声,复又躺回石头上,百无聊赖的说道:“滚吧,我还不想把北戎第一武将打的鼻青脸肿不成人样。”
“你从不给我回信,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光耀大将军声音低缓沉魅,有着成熟男子的稳重与温柔。
宋微君再次坐起身,神情已恢复平静,冷淡道:“过的好不好?你一定要这么嘲讽我吗?关于皇陵宝藏,我们另找时间再谈,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吗?”
这个男人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他只是一个被推在风口浪尖的替代品而已,这样的身份,让骄傲的他怎么能容忍,武王?对于别人来说尊贵风光的爵位,带给他的只有束缚与屈辱。
知道他不想见到自己,光耀大将军无奈轻叹一声,点头道:“好吧,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你……”
接下来的话在他嘲讽的目光下再也说不出,无往不利的光耀大将军有些狼狈的移开对视的目光,不可否认,他会来梁国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皇陵之事,也有肃王的命令,想见他,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点罢了。
宋微君正要重新躺下,却听破空声传来,青衣身影被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宋天玄拦住,见到是慕含乔,两人一齐走了过来。
“王爷,王妃出事了。”慕含乔的声音即使说着再焦急的话,依旧冷冷淡淡没有起伏。
宋微君半躺的身体猛然挺直,剑眉皱起,沉声道:“说清楚。”
慕含乔一直在暗处跟着秦悠,虽然没听清秦悠与秦嫣的对话,但从两人的神态举止能猜出几分,当下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包括最后秦嫣设计不成反被秦悠利用的事实。
知道秦悠暂时没什么事,宋微君松了口气。
贤王妃出了事,必然会惊动前院中的男人们,他这个武王也不好缺席,打发了慕含乔先回去,他起身跃下假山,带着宋天玄消失在假山群中,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留给牢牢盯着他的光耀大将军一个。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光耀大将军挑了挑英武的眉,武王大婚的消息他也听说了,不知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似乎很在意呢。
此时晋王府的后院已经乱成了一团,先是广宁郡王家的小女儿不慎落水,接着两个王妃先后落水,其中一个怀有身孕,另一个则身份尊贵的仅次于太后与皇后,真真是天大的祸患啊。
离湖泊最近的碧水阁成了比新房更热闹的存在,包括玉太妃所在的所有女眷全都聚集在此,厅堂中挤满了人,焦急的等待着太医的诊断结果。
晋王府也有大夫,但到底不如太医让人放心,今日来的客人多是身份尊贵的,就怕出个什么意外,因此早先便从宫里借来两个太医坐镇,没想到真用上了。
广宁郡王家的小女儿营救不及时,到现在还昏迷着,人事不知。
贤王妃身体娇弱,也还处在昏迷中,又是惊吓又是呛水的,抱过来的时候下.身的裙间隐有血迹,情况很是不妙。
武王妃的情况是最好的,就是有些脱力,还受了寒,需要好好休息。
秦悠被安排在西偏殿休息,晋王府的大夫刚被送走,诊断的结果与明惠一样,需要保暖和休息,玉太妃领着一众女眷进来慰问了两句,见她脸色苍白恹恹的躺在床上,说了两句让她好生休息之类的话便都出去了。
殿内只剩花夏和凌笑白还没走,明惠端来一碗姜糖水,试过毒之后端到秦悠面前:“王妃,喝点姜糖水暖暖身子吧,也好出出汗,省得着凉。”
很多人不喜欢生姜的味道,秦悠恰恰相反,闻言撑身坐起,细心的凌笑白忙拿过一个软枕垫在她背后。
见周围没有外人,花夏便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你那才女二姐姐一起走的吗?怎么又碰上贤王妃了?她落水跟你没关系吧?”
谁都晓得那个孩子的重要性,这个时候谁也不想跟这事扯上关系。
秦悠捧着碗慢慢喝着热气腾腾的姜糖水,对担忧的二人摇了摇头:“我跟秦嫣一路走在湖边,正遇上偷闲赏景的贤王妃,秦嫣跟叶云音关系不和你们应该知道吧,她想趁机陷害我,结果弄巧成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把贤王妃推到湖里了。”
高门大院多得是这种阴私事,花夏与凌笑白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石二鸟啊。”花夏瞅了瞅秦悠:“还是两只不得了的金贵鸟,不过我怎么听着那个弄巧成拙没那么简单呢?”
“……”
秦悠差点被姜糖水呛到,金贵鸟,她还不如说贵人鸟呢,呸呸呸,她才是鸟,她全家都是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