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营州归至扁关,再一路南回幽州,李从璟等人抵达幽州城时,文官武将出城三十里相迎,车驾仪仗随从,塞满官道,一眼望去不见尽头,粗略估计,也有数百人之多。
李从璟不是个讲究排场的人,他之所以让幽州文武官吏出迎,却是为了莫离和桃夭夭。两人为他远去渤海国,出生入死余年,如今攻成归来,李从璟自然要幽州像迎接英雄一样,来迎接他们。
被文武官吏拥簇,莫离笑容淡然,但李从璟却能看得出来,对这样的待遇,无论是莫离、桃夭夭,还是随行的军情处锐士,都十分受用。无论是为国征战也罢,还是为卢龙为李从璟搏命,在付出艰辛和努力之后,总是希望被承认、被尊重的。
李从璟不仅要自己认可、尊重他们,也要整个卢龙都敬畏他们,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达到这样的效果,他都要让卢龙军民记住,有那么一些人,在为了这片土地的安宁,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能幸福安稳,付出血和泪,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英雄应该被仰望。
这就是李从璟的想法。
在隆重出迎的文武官员背后,是一个指挥的百战军将士,他们披甲持戈,肃立在官道两侧,为莫离等人铺开道路。在百战军将士之后,才是赶来观望的幽州百姓。
在文武官员迎上来的时候,李从璟和莫离等人下马,和他们见礼、寒暄。客气完,李从璟让人将战马再度牵过来,对莫离、桃夭夭,甚是是安重荣、赵弘殷等人道:“君等皆壮士,为国奋战在外,舍身忘死,屡立功勋,扬我国威,今归,请上马先行!”
莫离和桃夭夭望了李从璟一眼,见他一脸正色,知他用意,也不矫情,翻身上马。安重荣、赵弘殷等人,虽之前也曾上过战场,但毕竟经历的场面小,更不曾被万人瞩目,尤其是在卢龙权势最大的一群文官武将面前,更觉自己渺小,但而今,他们竟然要在众人的恭候中,扬马踏风,几名演武院学生都有些忐忑。
但在莫离、桃夭夭以及一种军情处锐士纷纷上马的时候,安重荣、赵弘殷等人,却发现他们连谦虚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在众人之后跨上战马,跟在队伍后面,缓缓前行。
李从璟站在道旁,和卢龙文武官员一起,为他们让开道,让他们先行。
莫离、桃夭夭从李从璟身前离开的时候,尚能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而他俩身后的军情处锐士,在李从璟的注目下,经过他身前时,无不侧身,以拳击胸行礼。
轮到安重荣、赵弘殷从李从璟身前走过时,看着这位带着他们从一场场激战中全身,又让他们得以有机会立下让世人倾羡的军功,如今更是让他们进入演武院修习,以备将来成为大将的军帅,他们激动、忐忑、紧张、奋然行礼,眼神炙热。
在他们眼中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感激、崇拜之色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起,眼前这个卢龙主人,实则不过是和他们年龄一样的年轻人。甚至,他比他们中的一些人还要年少一些。
李从璟转身面前前方,振臂高呼,“壮士凯旋,迎英雄入城!”
一个指挥的百战军将士,一齐行礼,齐声吼道:“兵革不息,奋战不休!百战为雄,壮哉!”
道中的两百余军情处锐士,闻声莫不振奋,他们在异国流血余年,如今踏上故土,终于是有了归家之感。面对这些浴血同袍,两百余军情处锐士纷纷回礼,大声道:“大唐威武,军帅威武!”
李从璟翻身上马,带着卢龙文武官吏,随同军情处锐士一同行向幽州城。
道旁赶来观瞻的幽州百姓,无不神色激昂,他们仰头看着这些幽州的顶梁柱,眼中满满都是崇敬。
临近幽州城,安重荣、赵弘殷等人心情才稍稍平复,两人并列行在队列中,安重荣咧咧嘴,凑过身低声对赵弘殷说道:“老赵,他娘的,这做英雄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幽州城外,有百战、卢龙两军千名将士相迎,遥望巍峨雄城、煌煌边军,赵弘殷若有所思,他对安重荣道:“做一时的英雄算什么,要能一直做英雄,那才叫快意!”
安重荣双眼一瞪,怪异的看了赵弘殷一眼,啧啧赞叹道:“看不出来啊,老赵,你竟然有这样的大志。做一辈子的英雄,你还真敢想,你以为英雄是那么好做的么!若不是莫先生、桃统率相救,若不是军帅亲自率千骑相迎,你我可是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赵弘殷神色不变,双拳紧握,沉声道:“人生若能长做英雄,受世人敬拜,也不枉我等生得男儿身、七尺躯,在这世上走一遭!”看了安重荣一眼,道:“大军三万人,你我能入演武院,此番又在辽东立国功勋,焉知日后便不能扶摇直上?若没有长做英雄的大志,今日这番受万众瞩目,军帅让道,岂不是白费了!”
安重荣啧啧道:“日前别人都说我铁胡胆大心野,今日听了你这番话,才知你别我胆更大、心更野。不过,我喜欢,老赵,咱们走着瞧,你可从来没赢过我,往后我也不会让你有走在我前头的机会。”
赵弘殷眉头轻扬,“走着瞧!”
大队人马很快行至恭候在幽州城外的千名将士前,千名百战、卢龙将军将士,与之前一个指挥的百战军将士如出一辙,让开道,肃立两旁,让大人人马入城,在莫离、桃夭夭领军情处锐士行至身前的时候,千名将士,同样齐声大喝。
一时之间,幽州城为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