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将军撇撇嘴,似乎是不信他的话。
“与敌交手,最忌轻敌。与其轻敌,不若视每一个对手为名将,重视之下,必无差错。反而能找到战机。”老将军这时候出声。
与此同时,后营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三将转身去看,就见火光突兀大起,而喧闹声已经传来。
梁军,袭击了后营,而且一出现便放了火。后营,全军辎重所在,粮草所存之地,乃重地,关系大军身家性命!
后营突变,而前营的步卒军阵还未与梁骑近身接触。
梁骑呼啸一声,撤了。
青年将军终于色变。
而梁骑在撤走时,竟然齐声大喊:“戴将军正告诸位,让尔等洗干净脖子候着,来日他必定亲来取尔等项上人头!”百人齐呼,声势颇大。
青年将军恼怒的一拍栏杆,脸上肌肉抽搐,“戴思远太过嚣张!”又对身旁二将道:“戴思远不过千余人,我等轻骑追出,必能将其悉数斩杀!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将军迈步走下角楼,声音在这一刻竟然不复凝重之气,反而透露出一股轻松,“与之相比,我更好奇戴思远的人是怎么到后营的。”说着,竟然施施然上马,朝后营而去。
眼看着对方离开,青年将军愣了愣,“老将军,这……”
老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继续睡觉吧。正如你所说,戴思远只有千余人,折腾不起多大浪花来,有从璟及时派出去的千骑,后营就算有损失,也不会大。至于追击……呵呵。”最后那声笑,已是不屑于去说追击这个问题。
青年将军正是李绍荣,他站在原地,脸色难看。
走下角楼的李嗣源摇头晃脑道:“戴思远这个家伙,真是不叫人省心,不过他不出手我等自然忌惮,今日他既然出手了,也就没那么深不可测了。潜伏在暗处的狼嘛,没露出獠牙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何时何地如何攻击你,是不是会一击致命,而一旦他动了,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而倒没什么了。”
李绍荣听了这番话,所有所思。
不消说,方才先一步离开的年轻将军,就是李从璟。
李从璟到后营时,这里的战事已经基本消停下来。在郭威的引路下,他来到了后营的山脚下。这里是一处角度近乎九十度的山崖,高十多仗,可谓绝路。因此李绍荣认为梁军不可能从这里出现。然而此时,李从璟看到崖壁上垂下来数条藤蔓,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
“梁军袭击后营的人并不多,加起来不过五六十人而已。这些人一到这里,就没有杀人的心思,四处纵火,焚烧辎重。他们身上携带的火油桐油多得很。”郭威在一旁说道。
“俘虏了多少?”李从璟问。
郭威出乎意料的默然片刻,沉声道:“没一个活人。”
李从璟皱了皱眉,“一个都不肯投降?”
“是。”郭威道,“这些人宁愿战死,甚至宁愿引燃自己身上携带的火种,也不投降,还大喊大吼‘梁必胜,唐必亡’。其状态之疯狂,行为之狠戾,让人心惊。”
李从璟抬头望了望山崖,似乎有些感慨,“山崖这条路,本就是一条能下来不能上去的路,对这些人而言,可谓既入我营,便入地狱。然而即便如此,戴思远仍然能找到数十人慷慨赴死,这帮梁军,前日为残兵,不堪一击,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郭威有些踌躇。
李从璟笑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郭威道:“我觉得这些梁军,太疯狂了,他们赴死的时候,眼中都有燃烧的戾气……不像是人,像鬼。”
“戴思远,还真是有几把刷子。”李从璟最后不无敬佩道。
本以为戴思远一次袭营之后,就会消停下来,但出乎意料,这日夜里军营外就没有消停过,不时有梁军袭营。最为狠决的,梁军竟然站在山崖上向大营射火箭,杀伤不大,危害也不严重,但却也不能放任不管。而每当唐军整军备战时,梁军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有时候甚至只是呐喊声和鼓声,而没有梁军踪迹,但唐军却不得不防备,闹得一晚上众将士都不曾合眼,翌日行军的时候,很多军士都有气无力。
然而唐军很快就发现,戴思远的手段,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