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文心中又是一阵小鼓,飞机老加上飞行员老,这趟旅程肯定惊险刺激。
其实,这名佣兵飞行员本应该得到尊重。以他的年纪,应该是个总飞行时间接近6000小时的飞行老手,也就是老鸟。要是在战争只要是他在操控谁都不敢吭声,就算是往山上面撞,旁边的副驾驶都不敢说个“不”字。
今天和往日不能比了,尤其是这位老骨头佣兵。他以前也许曾经自信于自己的驾驶技术,但是作为运输机飞行员,能从甲午年战争中幸存下来,他坚信自己靠的是幸运。
老佣兵摸了摸脸上灰黑色的络腮胡,四指从脸颊摸到下巴又摆上去,在拇指支撑下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他的表情如同便秘般难受,硬挤着对珂洛伊说:“我刚听说你们也要搭我的飞机。”他眯着烟,欲言又止,螺旋桨风暴般的力量让他布满皱纹的脸聚成一团,把眼睛挤得更小:“说老实话,我面临一个挺为难的决定。”
他说着,脏乎乎的衬衣胸前闪亮的基督受难十字架在晃荡,那是这位浑身油污的老佣兵身上最闪亮耀眼的东西。
老佣兵的表情显得非常为难,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就像是吃了东西没钱付账似的:“听我说,我知道这有点不太像某个诚信的人会做的事情。不过我还得运送9个学生到他们的学校去,而我和副驾驶是两个人。所以呢……”老佣兵放下了摸胡子茬的手,把两只手摆出来,左手做了一个“十”,右手做出一个“三”,然后道“你俩正好让飞机上有13个人,13,你懂吧,这不是好兆头。我们管这个叫‘安全隐患’,希望你能理解,谁都不希望出危险,如果你非要上来对你也没有好处。不是吗?漂亮的金发姑娘。”
珂洛伊心里小声咒骂了一句,她觉得对方既然戴着十字架,怎么会有如此不虔诚的想法。只要有坚定的信仰,幸运或不幸都是自己所应获得,怎么能贪图幸运而不愿接受不幸。
她抬头看了看天气,乌云比刚才更加浓密,除了军航恐怕没有别的飞机愿意飞。也许自己很快就能追上同在一条线索路上的蒙击了,无论如何都要登上这架飞机。可是这老鬼居然笃信飞机上不能有13个人,真见鬼!
珂洛伊回头看了看阿尔文,实在不行就让阿尔文留下
阿尔文看到了珂洛伊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赶紧喊道:“不!泰勒小姐,我不会让你单独上这架飞机的。”
珂洛伊眉头微蹙:“为什么?你可以跟正常的航班走,我们到弗朗西航校再集合。”
“泰勒小姐,我,我……”阿尔文此时急得有些结巴,他鼓足了勇气、凭着对珂洛伊的爱慕所焕发出的胆量,他要大声却又隐晦地做一番试探性的表白,“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作出决定了,泰勒小姐。无论你去最可怕的地狱、还是最蛮荒的原野,我都会紧紧跟随您,绝不离开半步。”
珂洛伊一怔,接着哈哈地掩嘴笑了起来:“阿尔文,我可不想下地狱。”
虽说阿尔文可比保罗要贴心能干得多,但是这位满脸雀斑的大男孩还没有脱去稚气,她只是觉得对方可爱而又天真。现在没想到阿尔文会这么说,表情一本正经,简直像是要大义赴刑场,珂洛伊真是觉得又不知所措又好笑。
看阿尔文的样子,这几句话显然是剖出了他的心。
珂洛伊一时想不出来应该说什么,只是望着阿尔文,微微低头:“如果我非要一个人乘机而去,你会沮丧吗?”她只是说一句开玩笑的话,毕竟阿尔文那副纯真样儿让人不得不喜欢去戏弄他。
阿尔文果然急得直搓手:“不,千万别丢下我,泰勒小姐。”他抓耳挠腮地,“如果您要是坚持独自上飞机,我就把自己绑在机身上,反正他只在乎机舱里是不是13个人。”
“哈哈哈,我服了你。”珂洛伊笑得双手捂肚子,腰都弯了。
她知道阿尔文是真心要跟着她,便转回身,来到老佣兵驾驶员面前,从挎包中拿钱包,数出10张100圆面额的人民币,排开了递过去:“喏,这足可以再买5个人的机票,你就当是这架飞机上有18个人吧。”
老佣兵眼睛一亮。现在美元正在退出东奥斯特里亚,人民币可是硬货,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接过来,抹着舌头沾口水数数:“我可不在乎钱,我听说人民币会带来幸运。而且你说得对,这里有5个‘人民’。”他一扭头,“你们上去吧。”珂洛伊像小鹿一样,穿着高跟长靴的双腿一蹦一跳,上了飞机。阿尔文跟在后面,他从没有犹豫过跟随泰勒小姐去任何地方,但直觉告诉他,这次旅途可能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