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刘继业虽然也在名义上加入了同盟会,但是从头到尾都在单干、在自己组织完全听命于自己、信奉国家主义的革命组织,甚至某种程度上与同盟会属于竞争关系。
不过从另一方面而言,目前在上海势力最大的革命组织是已经隐隐要与同盟会总部决裂的光复会,相比之下自己只是才刚刚插脚、或许可以利用陈其美先与光复会较量一番……?
脑海中晃过数种方案,刘继业暗暗对这个陈其美提高了些许防备。
表面上,刘继业脸上却微笑着与对方握手,然后在虞和德的引导下在房间里坐下。
“在下前年去东京学习军事的时候,就听闻了许多关于文鹿前辈的事迹,深为佩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不负盛名!”陈其美的恭赞让刘继业觉得有些别扭;一个三十岁的人称呼二十三岁的人为‘前辈’。
“哪里,不过是投身革命较早罢了。”刘继业实在不记得陈其美干过什么,也并不了解此人,因此便岔开话题问道:“不知克强、钝初,还有孙先生一干革命同志如何?东京的革命氛围怎样?在留学生中影响如何?”
于是陈其美便简单介绍了一番当前同盟会的情况。
在经过数次起义失败后,隐藏在会员之间的理念分歧、性格冲突、私人矛盾等等一一爆发出来。虽然还未决裂,但是隔阂已深,众人再也回不出1905年底时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其乐融融的环境了。
陈其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结合他的介绍、以及刘继业从其他渠道得到的消息佐证,同盟会内部基本上分成了两大派系:以孙文为首的前兴中会成员,以及以陶成章为首的前光复会成员。当然,这只是一个较笼统的划分,毕竟这里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比如资深革命者李燮和就先是协助黄兴组建华兴会、借着在上海加入光复会,到了东京后又曾一度与孙文走的很近。
类似李燮和的人还有不少;再加上有宋教仁等相对中立的派系在内,使得同盟会的内部关系错综复杂,而且因此愈发松散无力。每次在总部要议论什么,总是要喊破喉咙、吵上大半天,还常常无疾而终。
“钝初(宋教仁)预计下个月也将来沪,届时可与前辈一晤。”
陈其美面带微笑,一直表现的很客气。
刘继业注意到他说话语速很快,口齿敏捷、而且在介绍同盟会情况的时候直接抓住了几个重点,通篇都没有废话,可见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只是刘继业同样注意到一件事情,就是这个陈其美从头到尾都没有称呼刘继业为同志……只是用‘君’、‘前辈’代替。
“不知英士此次来沪,可是有奉总部的任务而来吗?”
陈其美似乎早就等着刘继业问出这话,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不变:“想必前辈也知道,不少同盟会的江浙一代背景的会员,以徐锡麟和秋瑾等人为首,准备在老妖婆大寿的那天在整个东南发动声势最大的起义,使革命之烈焰烧遍全国……此次起事是自萍浏醴后我们同盟会在东南方……不,是我会成立以来投入最多的一次大革命!”
“不光我,还有不少同志也将从东京赶来,协助光复会……由于克强庶务和孙总理目标太明显,因此下个月的宋钝初就是我们的总指挥,负责筹划起义准备。”
“原来如此……”刘继业颌首,表示了解了。表面上的平静,内心却产生了巨大的波动。
“其实,此次请前辈来,在下还有一事相托……希望前辈能为革命大业计,与高旭分会长暂搁矛盾,同心协力运动江宁之革命势力!若徐锡麟在安庆起事、秋瑾在杭州,钝初在上海,若能再加上江宁,则整个东南就将连成一片!直接打击满清的腹心之地、以此为大本营,援助各省独立后再一举北伐,何愁革命不成!?”
陈其美语速飞快,情绪也显得有些亢奋。
在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虞和德也插话道:“我在英士劝说下,也决意加入革命,为普天下之百姓谋福利……我已与志同道合的友人一同加入了同盟会,并且组建了一支三百人的商团!一旦安庆起事,就能在上海配合起义、发动暴乱,打清廷一个措手不及!我知文鹿在江宁新军中有极大威望,若你能加入其中,再加上上海的我与钝初和英士、安庆的徐锡麟、杭州的秋瑾,革命必成!”
刘继业没有想到同盟会会做出如此大手笔!有些超乎他的预料!如果真的能成功的话、江南赋税重地具失、确实能够对清廷造成难以想象的沉痛打击,其威望会严重下降,会极大鼓舞各地的革命党,或许就有可能以此为契机,比历史上更早的完成革命。
但是革命党有胜算吗?拿下东南后能够抵挡住清廷的进攻吗?北洋袁世凯又会在这场大起义处在怎样的立场,而自己和国家主义在其中又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刘继业需要时间慢慢思考,明面上亦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