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刘德,是刘家旁系的一支,之前担任门房,被长辈硬塞入了自己的卫队中。
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刘氏族亲也一并进了卫队。虽然这些远方亲戚品行还算端正,但是却没有一个有过军事训练。
本来按照刘继业的意思,是很反感这种裙带关系,但无奈清末的社会规则就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已经是一种上下默认的游戏规则;如果自己当上标统后不照顾家族,反而会被人所不齿。此外,初始阶段,自己其实也需要一些能够信得过的人在卫队之中:谈不上需要他们帮自己掌握,只要让卫士们知道身边有标统大人的人,心存顾忌就可以了。
不过不管怎样,乱闯办公室终究需要惩罚,况且打乱了自己的思绪令人着恼,刘继业脸色一摆,站起来大喝一声:“办公室哪里是你可以随意进的!?忘了要敲门汇报吗!!?”
刘德吓了一大跳,冷汗直冒,哆哆嗦嗦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继业离开办公桌来到他面前,一把抓住自己的族侄的领子,对着他脑门吼道:“禁闭三天!立即到执法处去认罚,敢耍花样老子关你一年!!!”
“是……是……!遵命!!”刘德惊慌失措地赶紧逃了出去。就在他消失门外的下一刻,一个脸型圆润,面色和善,脑门光光、一股书卷气的青年男子微笑着进来,他身材中等,身上长衫被大雨淋湿,操着湖南官话道:“老远就听到文鹿的吼声,许久不见,果然还是中气十足啊!”
来人正巧是刘继业在东京时候的同学、青军会同志,湖南长沙人张孝准。他本来在东北徐世昌处充当军事幕僚,因无所事事已准备出洋深造,正好接到刘继业寄来的邀请信,想着在东京时同志们的约定、共同的理想和国家主义以及有同学引为助力毕竟不错,最终还是决定前来江宁接受刘继业的邀请成为暂编第三十四标的标副。
刘继业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久违的同学,笑道:“总算把闰农给盼来啦!快快入内!”
张孝准并未改变多少,伴着那张圆脸的依然是有些豪爽的性格。唯一的区别,是他开始蓄起了胡子、而且是很西式的那种卷须。
进了办公室内,张孝准一边打量着房间,刘继业则从橱柜处拿出茶叶来,叫卫士送上热水后亲自给张孝准倒上。
“若不是文鹿你相邀,我怕是已在前往德国的船上,与百里相伴了。”接过茶水抿了口,张孝准继续道:“来到江宁后我一打听才发现,你好大的名气!你可知道江宁的陆军衙门里头的军官们是怎么形容你的吗?白面长身,一枪三命,刘大标统!”
“小弟可没有那么好的枪法……”见一贯忠厚老实的张孝准也出言调侃自己,刘继业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那是当然……你枪法历来不怎么样。”说笑了一番,张孝准才正色道:“说实话,你真把三个逃兵杀了?”
“嗯。”
张孝准伸出大拇指赞道:“厉害!不愧是从日俄战场上回来的,有魄力!不过就是可惜了这三个逃兵……搁在别人手里还有命,落在文鹿手中就只能挨枪子了。”
“没我他们还是得死。”
“哦?此话怎讲?”张孝准从刘继业的眼神中看出对方话中有话,不由得来了精神。
“你道他们三人真的是逃兵啊!实话告诉你吧,闰农,这三人都是我向徐绍祯,徐统制那里要来的三个死刑犯,都是罪大恶极民愤极深的悍匪,本来就要秋后问斩了、正好借给我立威。”
得知真相的张孝准一拍桌子:“好你个刘文鹿!!”
刘继业将张孝准拉道办公室的窗口,引他向操场看去,只见外面大雨之中无数士兵在操场上拼命训练,更有军官拿着木棍不顾泥水来回巡视,要是遇到偷懒、不守军纪的,上去就是一脚。
“正所谓大棒加胡萝卜:若不是那三个脑袋,这些士卒如何肯如此服从,加倍卖力地操练?”
张孝准看得频频点头,不过他素来心肠就软,转而有些忧虑道:“文鹿,严刑酷法虽然可一时有效,但长此以往怕士兵心中激愤难耐,生出变故啊。”
“闰农所言极是,我本来也没打算长期强压猛打。一开始先杀杀威风,先竖立军法不可犯、长官令不可抗的规矩,等过了这阵子,自然会履行诺言,给通过考核的士兵增加待遇,减轻刑罚。”刘继业顿了顿,确认室内无人后,轻声道:“这也是我们推广国家主义、展开革命运动、控制军队的第一步!”
张孝准不由得颌首,对刘继业所说的感到一种久违的激动。
虽然在日本有加入同盟会,而且与黄兴是同乡相熟,但是张孝准并不赞同孙文的三民主义。此次来宁,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此刻与刘继业一番话说下来,只觉得热血沸腾!一定能与兄弟一起将第三十四标作为实现理想的平台!
不过内心激动一番后,张孝准随即想到刘继业之前的话语,于是问道:“增加待遇?”
刘继业便微笑着将自己筹办新军,以及通过选拔在新兵之间选拔合格的新军士兵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让张孝准大赞一番。
性格火热的张孝准顿觉未来一片光明、海阔天空!有自己与刘继业还有王光照在,他信心满满地大声道:“如此一来,我在你这里也就有信心了!我来之前已经在江宁陆军衙门办好了手续,从今往后你我便可同心协力、共起革命之星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