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独孤断注意到有马儿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赌对了。
由开始时的懊恼到看见水囊之后的瞬间放松,他所做的虽然只是简单的等待——完全说不上是追赶——顺着崎岖且坎坷的山间小路慢慢走,看见有果树的时候若是偶尔有几只被人遗落了的青果,他还会顺手摘下来尝一尝。
背上背着的,还是他那把标志性的“万人”长刀。
与平日里的装束略显不同的,是肩膀上半空的包袱以及腰间满满的水囊。
包袱里的吃食被笛家小姐悄无声息地取走了一半,水囊里的水却是他别有用心灌满的。
吃食是用来果腹的,水却是用来救命的。
不过,令独孤断稍显意外的是,他所看见的马只有一匹,并且马背上空无一人,与预期中稍稍差了一些。
其实,按照总量来讲,他所预料的能够看见返回的数量应该是“三”,然而此时却只有“一”回来,可以说是损失了三分之二的量——这也仅仅是从量上来讲。独孤断之所以觉得偏差只有“一些”,并非他不知道在“量”上看他已经吃了大亏,只是因为他所看重的不是“量”,而是因果关系。
说得更准确一些,他早就能够看出笛家小姐与两匹马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关系——马儿离不开水,人离不开马,人也离不开水。
这样来看,似乎“人”的选择余地即使是相较于马儿来说,也是极为有限的。毕竟,马儿只要有水,那么有没有人看管着其实都是无所谓的;而人不一样,尤其是对于笛家小姐来说,没有马她便自认为逃不出去,没有水她也休想逃得出去。
倚仗越多,受到的约束也越多。
独孤断或许不懂“不凝滞于物”,不过事实却是证明,有一些道理是根植于人的天性中秘而不宣的——就看人能不能去注意到并且去合理地利用起来。
果不其然,经过了心中短暂的慌乱,等他向远处望去时,又一匹马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自然,马背上有人。
有女人。
若是继续往下详细地描述,或许可以说:有昏迷着的女人。
然而,对于独孤断来说,只要上面有人,这便已足够了。
他可以不管马背上的女人是醒着还是昏迷着,他也无法设身处地地站在这女子的角度来想究竟是醒着好还是昏迷着好。一来,他坚信醒或者昏迷着,自己对待笛家小姐的态度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二来,若是他真这样设身处地地想了,他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退一步讲,即便是他也如先前的这位笛家小姐一般忘记了拿水这般在荒山野岭之中最为关键的物资,按照他自己的性格,即便是渴死,他也不会再次返回。
并不是犯下的每一个错误都需要用别人的嘲讽来提醒自己。
即便笛家小姐此时昏迷着看不到独孤断微翘的嘴角。
严格来说,这是独孤断脸上露出的少有的笑,虽然这笑容的意义更具有负面,但是当一棵长得挺直的树忽然弯下腰来开始捧腹大笑时,这种视觉的冲击力仍然不可小觑。
所以前一匹马远去,后一匹马未作停留也慌忙从他身旁掠过。
“笑起来还不如我笑的好看。”公马并未在意自己背上一轻,只觉得此事自己着实被吓到了,它迫切地需要赶到母马身旁寻求对方的安抚。
或者安抚对方。
独孤断的动作有一些粗暴。实际上在花恨柳等人中,他的身材不是属于高大的那一种,说来也是奇怪,花恨柳身旁的人长得都不怎么强壮,花恨柳自己自然不必讲,可是在军中混了多年的佘庆以及西越国高手黑子似乎也不怎样高大——倒是牛望秋可以往“高大”二字上靠一靠,不过这也需要再往回看二十年,这个岁数的牛望秋,早就不是这种充满着年轻人意味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的了。
独孤断的“高大”程度,在花恨柳一行人中应该排在二三位的样子。之所以说不准到底是二还是三,是因为有着天不怕这样一个异数。若是按照身高,天不怕绝对要倒着数,可是若论近乎于神化的光环,他则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