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当前,谁会含糊?曹操略一迟疑,揖手道:“我愿助本初一臂之力!”
何颙捅了娄子,此时自然没二话:“同进同退,蹈死不悔!”
荀攸神情肃穆:“但为诛除国贼,抛头洒血,再所不惜!”
每一人表态,袁绍必揖手致谢,但当他转向朱广时,三公子似乎想乱节奏歪楼。
“子昂?你意下如何?”
朱广抬起头来:“袁校尉是想立即发难?”
“不错!”袁绍放下手,脸上果决的表情不容置疑。“并州军动乱,王匡张璋倒戈,我们若再拖下去就是坐以待毙!大将军之事就将重演!”
朱广仍不表态:“敢问校尉要如何下手?”
袁绍一时不答,视线左右移动动,朱广会意:“校尉只管放心,我营中绝对安全。”
迟疑片刻,袁绍终于道出了他的计划。
“在来你军营之前,我已经和叔父商议过。董卓诱吕布杀丁原而并其军,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只等我安排妥当,叔父便向宫内请天子诏,诱董卓入宫捕杀之!到时,你部人马拖住并州军,西园新军围董卓军营,天子诏命一下,西凉军又群龙无首,大事可定!”
众人听罢,虽觉有些仓促,但眼下这也是唯一可行之计。
“太后真能降诏?”朱广对此表示怀疑。
袁绍眼中光芒一闪:“就算太后下不了决心,还有公达在!”
荀攸早猜到这一节,默默点头。他是黄门侍郎,随侍天子左右,可宣布诏命。何太后若不肯下诏,那就伪造一份,就这么简单。
“董卓若不肯进宫呢?”
此话一出,房内众人都心头一跳。没错,刚刚发生了并州军的动乱,在这时候宣董卓进宫他一定会有所怀疑!
袁绍闻言冷笑道:“他不是上奏称丁原谋反么?就以此为名,召他进宫问话。”
“本初,子昂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在这种情况下,董卓必不肯进宫!”曹操道。
袁绍仍不为所动:“那也没关系,他今日不肯进宫,明日朝会总要面君。”
“如果我是董卓,在完全控制局势之前,我一定不会出西凉军营半步!”朱广倒像是跟对方顶上了。“而且,就算控制了洛阳,出入宫禁也必带武士相随。校尉想怎么杀他?”
袁绍果然不悦:“似你这般诸事顾忌,那我们索性逃离洛阳,到关东联络群雄举兵讨贼算了!”
朱广估计是牵动了创口,咧了咧嘴。
曹操看在眼里,向袁绍使了个眼色。他两个打小就一块儿,袁本初立时会意,沉默片刻之后问道:“子昂,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大家探讨探讨?”
“子昂有何高见,快快说来。”荀公达催促道。
朱广当下便把自己的主意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说,听得袁绍等人脸上阴晴不定!这,怎么感觉不太靠谱?
一声巨响!已成光杆司令的北军中侯何颙一拳捶在案上:“我看可行!”
曹操又一掌拍下去:“慢!子昂,万一有变呢?”
朱广漫不经心道:“那就只能在这洛阳城里真刀真枪弄他了!”
何颙的气势顿时被打了下去:“这……也弄不过啊。”
“信与不信都在诸位,反正董卓一直在虚张声势!真打起来,我们兵力不逊于他,又占据着道义,未必就干不过!”
看众人神情,显然是不相信的。
曹孟德深思半晌,对袁绍道:“大不了早作准备,若是真抵挡不住并凉两军,我们至少可以护从太后、天子、公卿出走洛阳,到关东去号令四海勤王。”
朱广突然打了个冷战,阿瞒哥,你这时候就在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算盘?
决定权在袁绍手上,这出身超级豪门的高富帅历史上曾被他的小伙伴曹操评价为“好谋而无断”,不知这回能否作个英明决策?
讨论已经结束,房内鸦雀无声,众人焦急地等着袁本初最后的拍板。他的决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不但会影响到大汉的命运,还会影响到历史的走向。
袁绍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因此,犹豫了。
“我还是决定,请太傅求诏,宣董卓进宫。”
朱广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袁本初啊袁本初,这是你作“关键先生”的大好机会。此事一成,你就是力挽狂澜的大汉英雄!凭着你显赫的家世,还愁没有高官禄?你为什么……
“董卓若肯进宫,今天便杀了他,除掉这个祸害。他若不肯来,就必然会加紧谋反,仓促举事。到时,子昂,就看你的了。”袁绍正色道。
朱广一怔:“袁哥?”
袁绍也愣了,你叫我啥?
朱广得承认,他犯一个错误。那就是先入为主,因为自己预知历史,所以哪怕是对素未谋面的人,心里也早已有了刻板的印象。一见面,就将这种刻板往人家身上套。但历史记载寥寥数语,哪能完全概括一个人的性格?
袁绍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到,董卓一旦发现朝廷要弄他,肯定会急于起事,也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仔细思考和周密布置。
再者,如果不逼着董卓尽快下手,万一他真从关辅地区调来了西凉援军呢?
凉州军营
幽并凉三州地方部队在洛阳城里的军营恰好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董卓在西,吕布在中,朱广在东。只不过相较而言,吕布和朱广离得近一些。
董卓腆着他那酒瓮一般的肚子,在营房的屋檐下来回走动。虽然已经是九月,但自从那场大雨停了之后,洛阳的气候异常炎热。他本就肥胖,走了一阵,就被太阳烤出了满身的油。
他身后,西凉将校们谁也不敢坐,全站着,看着他跟滚皮球似的走过来,走过去。
“怎么还不来!”
一声怒喝,骇得一众将校们大眼望小眼,谁也不敢说话。
李儒摇着羽扇,合着这不是诸葛亮的专属啊?
到董卓身后,替他打着扇,一边劝道:“主公稍安勿躁,吕布已然杀了丁原,除了投靠主公,还有什么退路?”
“话是这么说……”董卓似乎有着什么担心。
正在此时,一声洪亮的马嘶声扰乱了他的思绪。赤兔马已经被牵到院子里。一看到它,董卓的目光竟变得温柔起来,好似看到了情人一般。
他脚下一动,就想过去和从前一样抚摸赤兔的脖子。但咧着嘴狠咬了几口,他还是收回了步子。这马,现在已经不归他所有了。
李儒察颜观色,立即朝那牵马的军官使了个眼色,让他拉开一些,省得董公见了伤心。
“主公,今日幽并两军火并,洛阳震动。朝中公卿不会无动于衷,主公得准备动手了。”
董卓抹着两颊的汗,道:“李傕郭汜想必才刚动身,是不是再等等?”
李儒断然道:“不能再等!之前主公苦心经营,也未必就能迷惑朝中所有人。今吕布已杀了丁原来投,难道主公还要继续装下去?”
董卓牙疼似的咂着嘴:“依你看,我该哪处着手?”
李文优神秘地一笑:“主公之前不是说与董太后同宗,又说董侯聪慧能干么?”
“我想想,容我想想。”董卓连声道。
又等一阵,就在董仲颖几乎要失去耐性时,前有董璜,后有李肃接连抢入。
“奉先何在!”董卓脱口问道。
董璜李肃将身一侧,只见一将,身长九尺,极为雄壮!龙行虎步,不怒自威!一手握刀,一手提包,大步进来!
一见到他,董卓大喜过望,几步上前执住他手,仰头细细打量。
吕布将那包托在双掌中,屈一膝拜道:“五原吕布,见过董公!”
董卓急忙将他扶起,担着他手紧了又紧:“奉先啊奉先,我是想了多少年,总算把你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