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前夜，一场大雪突然袭来，将刘家村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外面的空气如同被冻结了一样生硬，没有风，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不动了。

青岚坐在火炉边，火炉上方的火苗不停地上下窜动，舔舐着周围冰冷的空气，只有眼前生动旺盛的火苗让青岚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静止的，时间正从她的身边消逝。

她一动不动，火炉里的火将她的脸照得通红，她倚靠在椅背上一手托着腮，另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膝盖上搭着一套猩红的毛毯。

她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她一直陷入沉思之中。

坐在她对面的是青树生，垂着头，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放在火焰附近，他保持这样的姿势也差不多有十几分钟了。

因为天气太冷，阿婆在火炉边做了一会儿后又进房间窝在被窝里了。人老了，扛不住寒冷。

倒是刘德州出现了奇迹，本说熬不过去年冬天的，现在却又过了一年，虽然身体没有见好转，但似乎比去年过年时的状态显得要好很多，有时候还会让青树生背着他下楼，在院子里的老槐树底下晒晒太阳。

所以这次过年一家人都没有担忧刘德州的身体。

刘秀珍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一些几年前的棉衣需要拆了重新缝补。虽然年前下着大雪，但村里人都相信年后一定会有一段日子是大好的晴天，是缝缝补补的好时节。所以趁着大雪期间不能出门干活，正好收拾一下家里零零碎碎的东西，为年后开春拆洗缝补做准备。

并且，这几天她还得准备一家人的饭菜。一会儿她还得去菜园在雪里趴一些青菜回来。

现在的刘秀珍比以前安静得多了，看上去也比以前贤惠了很多。虽然自青树生从深圳回来后，她和青树生说话的次数比以前少了很多，并且大部分时间都是青树生找她问话或者商量事情的。

许是经历了一次她认为必失的东西最后反倒又回来了，有过失去后痛彻心扉但却又无处可诉说的酸楚之后，她似乎领悟了很多事理，所以不再像以前那样将青树生看得像神一样崇拜，也不再每天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揣测他的心思。

因为她失去过他，她不是也挺过来了生活得好好的吗？

笃定不会再回来的他，现在不是依然在她眼前吗？

失与得，她已经不再那么在乎了，倒使得她身上突然显现出一些属于女性的恬淡的光芒。

收拾完了房间里的东西，她又走进厨房从墙壁上拿下青树生用竹子编的菜篮，挎在手臂上，经过堂屋时，说：“我去菜园了。”

她已经无所谓她的这句话是对青岚说的，还是对青树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