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的愣怔相比，处于疼痛之中的江小蝶反倒显得坚强镇定多了。

她惊诧于自己的出血，也紧张到快要窒息的地步。可是一种身为母亲的坚强和责任感油然而生，护犊之心，即使面对天塌地陷也毫无惧色。

带着要保住肚子里宝宝的意念，她忍住疼痛，立即掀开被子，迅速地寻找自己的衣服穿上。她的脸色是煞白的，且泛着青。她捂着腹部痛苦的忙碌的模样终于刺激了君无意，他缓过神来。

君无意也立刻穿好衣服，抱着江小蝶就往楼梯间跑。

他驱车赶往医院的路上，都在对江小蝶忏悔，他深深地自责自己的脱轨行为。可是江小蝶已经肚子痛得答不出话来，同时也懒怠回答。

在此时此刻，江小蝶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埋怨他的。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自责。明明知道君无意在那方面不可能节制的，为什么要听从他任性的要求？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还是自己也放任了需求。

她想骂君无意，也想骂自己，狠狠的。

可是肚子痛得更狠，心痛得更狠。

深深的恐惧袭占了心头。宝宝，你千万千万要坚持住。她一路上不停地祈祷着。

一阵慌乱的抢救。江小蝶像躺在屠宰场上的猪仔似的，任医生‘宰割’。从头到尾，她唯一重复的话就是：“医生，求求你，一定要保住宝宝，一定要保住宝宝……”

这句反复絮叨的话就像一只重锤似的，不断地击打君无意冷酷的心。

而他的心……那些封住他的心的冰块，终于在这只重锤的击打下，微微碎裂。达到目的之后的他，并不见得有多么快乐，却仿佛陷入一种手足无措的彷徨。

他不忍听里面的动静，反而像是想要摆脱似的，快步踱到两幢大楼之间连接着的桥廊去，偎着廊柱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每一口，都抽得那么狠，吐得那么悠长。一根接一根，很快地上就撒了一堆烟蒂。

打扫的大婶路过，抬头仰视着高大的君无意。或许君无意的脸色过于难看，块头过于高大，那打扫的大婶虽然皱了下眉头，却未嘀咕半句，默默地将地上的烟蒂扫走。

走着走着，就要隐入楼层的大婶忽然回头劝慰：“喂，年轻人，在医院这种地方，要把生死看淡一点。你为你的亲友难过，可是你抽烟抽得这么凶，哪天要是得个肺癌什么的，不是要换成你的亲友为你难过？珍惜自己吧，年轻人！我扫个地没什么，但烟真的要少抽些！”

君无意扭头瞅她，愣住了。

这个长得胖胖的穿着工作服的普普通通的大婶，随口说出的这段平凡的话，又坦率又诚挚又带着刺。君无意冷酷的心被这根刺刺着了。

他可以做绝了坏事，但此时此刻，他却莫名其妙为了随地扔烟蒂这样的小事感到了愧疚。

那位大婶说完，也不待他回答，转头就走了。她的劝诫是不图任何回报的，她的劝诫是不带任何强迫性的。但越是如此，越让君无意的心境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