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瑶冷冷的看向楚皓,他却是一副悠哉的摸样,只等着她妥协。而她,也不得不妥协。
“希望王爷可以信守承诺,放过惠儿母女。”天瑶微叹着,缓步来到惠儿身边,俯身在她身前,迅速点住她胳膊上的几处穴道,又从裙摆内扯下一片白纱缠上她伤口。一边耐心的为她包扎,一边柔声说道,“惠儿回去之后帮姑姑转告君宁哥哥,让他好好活着,做顶天立地的男儿。”
惠儿嘤咛的抽泣,口中呢喃着,“姑姑,对不起。”
“惠儿不哭,乖。”天瑶温柔一笑,指尖轻柔的擦拭掉她脸颊的泪珠。
“姑姑没有什么话要惠儿转达给皇上吗?”惠儿抿唇问道。
天瑶唇角笑靥染了一抹苦涩,清澈的眸逐渐涣散。“我不说,他也会懂的。”
她转身,目光默然的扫过楚皓,然后,抬起手臂,那只白色瓷瓶端端正正的躺在掌心。清冷的目光在白色瓷瓶上凝聚,脑海中不断浮现与楚琰所有的过往。
那一年的梧桐落雨,楚琰说:以天下为聘,我会迎娶你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那一日的六月飞雪,他紧拥着她冰冷的身体,仰天哭泣:天瑶,我爱你,我只爱你。
那一刻的温柔缱绻,青丝白发,她以为,他们可以一生一世。到头来,才发现终究逃不过命运弄人。
天瑶从不知道,原来他们有许多美好的回忆,长到可以温纯一生。这短暂的时间,又如何能将对他的思念全部倾诉。突然,恨极了出逃的五年,那些被她刻意回避的过去,此刻,竟是如此刻骨铭心。
“忘情草!”天瑶讽刺的笑,一颗冰冷剔透的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脑袋里忘记了,心也可以忘记吗?即便忘记又如何,爱,依旧存在!”
天瑶慢慢将瓶口置于唇边,做这个决定,她又需要多大的勇气。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只见她微扬起下巴,将药倒入口中,一气呵成。啪的一声脆响,瓷瓶滑下松开的掌心,跌落坚硬的路面上。天瑶痛苦的合起明眸,又一颗泪顺着眼角滴落。她唇片微微颤动,微弱的嘤咛随风而散,并未落入任何人耳中。
沈天瑶爱楚琰生生世世。
这便是她想要传递给楚琰的,她不说,他也不懂。
“王爷何必咄咄逼人,勉强而得又有何意义。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心。”天瑶凄苦一笑,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忘情草发作的极快,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忘却前尘过往,她的人生从此空白。
楚皓踱步来到她身前,看着她双臂紧捂住头,痛苦的挣扎。他伸出手臂,将她拥入胸膛,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她柔软馨香的发丝。轻声呢喃,“只要你忘记他,我相信我可以走进你的生命。”
天瑶冰冷的泪珠打落在他胸口衣衫之上,骇人的疼痛。在昏厥的前一刻,她依旧不断的呢喃着楚琰的名字。
直到宫宴结束,天瑶也没有回宫。席间,楚琰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喜气的气氛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大批的御林军已经派了出去,若再无消息,他想,他一定会疯掉。
“皇上……”刘忠附耳几句,楚琰脸色微变,从席间离开。
景阳宫正殿,文慧颤抖的跪在地上,惠儿被君宁拥在怀中,苍白的小脸埋在他胸膛,显然吓得不轻。御林军是在郊外寻到了她们,当时二人已极是狼狈,御林军便直接将这对母女带了回来。
“天瑶呢?你将她带到哪里?”楚琰大步而入,劈头问道。
被楚琰如此逼问,文慧更是胆怯,哽咽着将事情说了个大概。然后,屋内瞬间沉寂下来,连惠儿都察觉到气氛不对,闷头躲在君宁怀中不敢吭声。文慧僵硬的跪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声。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尚来不及通传,沈东辰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他先撇了眼跪在地上的文慧,然后单膝跪地。“臣沈东辰参见皇上。”
“起来吧。还有,将你的妻女带走,朕不想见到她们。”楚琰清冷的开口,一双邪美的凤眸微微眯起。
沈东辰亦冷然,将身旁的文慧从地上拎起,沉声问道,“真的是你将天瑶带出宫的?”
“东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阿瑶呢?”他冷声打断她的话。
文慧无助的摇头,泪珠再次涌出眼眶。吞吞吐吐的低喃了句,“天瑶,她,她被楚皓带走了……”
文慧话音未落,盛怒之中,沈东辰一个巴掌便挥了下来,文慧一个文弱的女子,自然受不住他如此大的力道,踉跄了一步便跌倒在地。她委屈的捂住红肿的脸颊,甚至不敢哭出声音。
“娘。”惠儿哭喊一声,跌撞的跪在沈东辰面前,哭着求饶。“爹,你别打娘亲,都是惠儿的错,是坏叔叔抓了惠儿,娘亲为了救惠儿才骗姑姑出宫的。爹,你要打就打惠儿吧。”
沈东辰僵持在原地,目光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母女。
“俗话说,当面训子,背后训妻,沈将军还是将她们带走吧。”主位之上,楚琰发话。
沈东辰俯身一拜,“微臣鲁莽,还望皇上恕罪。阿瑶之事,臣自会给皇上一个交代。”沈东辰将惠儿从地上抱起,对文慧冷冷的丢下一句,“走吧。”然后,大步迈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