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瀚宇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飘飘的,可是整个大厅就如被人突然投下一枚巨弹,砰的一声响彻每个人的心中,最后猛地炸开。
“瀚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爸说话。”终于程二叔看不下去了,低声斥责,不过却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这几年大哥因为身边的这个女人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尤其是把大嫂害死的事情,更成了整个家里无法触及的阴霾。
而原本乐观开朗的一个孩子,也从十岁之后变得异常阴郁,到如今就是他们几个叔叔都无法摸清他的真实想法,心思深沉的让人害怕。尤其是这几年他完全不靠程家的关系立足军部,且以惊人的速度升为军长,而且是国内最年轻的。
即便是训斥,程二叔也是把握了度的。
“你……混蛋,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程振天也没想到程瀚宇竟然真的敢这样对他说话,一下子站了起来,抽起一旁的棍杖就想去打程瀚宇。
“是吗?像打死我妈那样打死我吗?呵呵。”程瀚宇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前面张牙舞爪的中年男人,大半年不见他似乎比之前更显老了。
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程振天猛然听到儿子如此说道,整个人脸色一僵颓然的倒在座位上,一旁的梅姨苏绣脸色也相当难看。
“看来大家都不怎么欢迎我,那我先告辞了。”说着程瀚宇就扶着唐悠儿起身,显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大哥。”这时一只坐在程瀚宇身旁的程瀚旭有些着急的叫了一声大哥,“吃完再走吧?”
“不必。”说完,程瀚宇带着唐悠儿直接离席而去,留下一桌子表情各异的人。
唐悠儿终于知道,这货原来是去砸场子的。
汗……
又绕了好久,两人才出了程宅。
唐悠儿跟在程瀚宇身后上车,那身上阴郁的气息比之前更浓了。
以前不知道在哪儿看到一段话,说有一种战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最后即便赢了,自己也会遍体鳞伤。看着程瀚宇的背影,唐悠儿莫名觉得这句话很合适。
“我可以抽根烟吗?”上了车,程瀚宇突然问了唐悠儿这么一句,唐悠儿还没开口他便已经抽出一根烟,嘭的点燃。
黑暗中那簇火苗犹如一盏灯火,却又寂寥的让人悲伤。
唐悠儿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男人抽烟,那烟圈随着男人的吞吐形成白色的雾气,弥漫在整个空气里,好一会程瀚宇才缓缓地开口。
“我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今天是她的祭日。她就死在我父亲的生日宴上,被那个男人活活的打死。”说到这里程瀚宇猛地抽了一口烟,狭长的琉璃眸看着远处,却又似乎不是,那深邃飘忽的眸子里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疼。
“那时候母亲刚知道父亲有私生女,无法接受去理论,结果……呵呵。哪知道其实那所谓的小三也不过是父亲掩人耳目的工具,她真正的女人是母亲随嫁的丫鬟……”
说到这里,程瀚宇似乎又回想起了那血腥的一幕,那时他年纪还小,不懂事看到他们吵起来,就想找人救母亲,随手拉着所谓的梅姨过去救母亲,却不想直接将母亲推上了悬崖。
不用说唐悠儿也猜到是谁了。
有些伤口会随着时间点点的愈合,有些却越发刻骨。
男人的声音很轻,伴随着那些烟雾显得更加飘渺,可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唐悠儿的心上,让她全身的神经不由的发紧,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傲然被世人羡慕嫉妒恨的男人会有这样不堪的童年。
她原本以为他是世人眼中的人生赢家,却不想上帝果然是又公平又残忍的,心疼的伸手抱住男人,“别怕,一切都过去,都过去了。”
如果她没看错,男人拿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的童年究竟是怎样熬过去的?想到自己,想到因为爱她而离去的父亲,这一刻竟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我没事。”好一会程瀚宇掐掉手里的烟回抱住小女人,声音依旧低沉,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有些话憋了几十年说出来,心里总归是好受了些。
“嗯,我们回家。”
“嗯,回家。”这一刻两人都感受到彼此的依赖和温情,他想有一个家,而她愿意给他一个家。
至于程家,谁爱要谁要。
“那回去你穿旗袍给我看。”就在这时程瀚宇突然凑到唐悠儿的耳边低低的来了一句,唐悠儿一懵,明显觉察到男人动机不纯。
靠!
刚才他不会是装的吧?还有他之前不是嫌弃她穿旗袍丑吗?
“程瀚宇,到底那个才是你!”唐悠儿一把推开男人的咸猪手气怒的喊。
“你希望的那个。”哪知男人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让人欲哭无泪。
“蛇精病!”唐悠儿不满的嘀咕了一声,心里却是清楚某男不过在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罢了,那么既然他这么爱面子,她好歹作为一个妻子就给他个台阶下吧。
“骂我!”
“没有!”
“才怪。”
“你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