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南风一点头,已是将林妙香拉了回来。他可不敢如沈千山那样将林妙香抱在怀里,所以只得将她双手反拎到身后,不让她乱动。
见林妙香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赵相夷这才转过了头。刚要说话,便是一阵咳嗽,伤口痛得犹如〖针〗刺火烧一般,胸膛处不断地渗出温热的鲜血,流在琴上。
他不在意地伸手将鲜血擦尽,笑意不改“不知究竟是何曲子,令你念念不忘至今?”
沈千山退了几步,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双手轻轻敲打着石桌,略略思索片刻,平静地说道“破阵子。”
闻言,林妙香脸色更白,她猛地抬头瞪着沈千山“你疯了!”
她知道广陵散,曲风甚是高亢激昂,气势磅礴,深具杀伐之意,旋律抑扬顿挫,饶是平时,一曲下来,十指也是痛不堪言,更别说此时赵相夷的手本就受了伤。
沈千山毫不在意林妙香的目光,他还是笑,笑容里冷得让人心惊“从你离开那日,我便疯了。妙香,你是我的。”
林妙香一怔,弯下腰大笑出声“七王爷倒真会享受齐人之福,左手流景,右手林妙香,真是哈哈真是”
林妙香说不出来了,她身子一僵,猛地咳了几声,竟是发不出声了,只得急促地喘着。赵相夷暗道不妙,他知道,这是同心蛊发作前的征兆,当下不在犹豫。食指一曲,破碎的音符便从琴间流泻而出。
只这么一个简短的音节,十根手指上,就像是有无数的刀子像挖上面的肉,痛入骨髓。
沈千山笑道“本王要听的是破阵子,可不是什么醉梦吟。以你现在这幅身子,是控制不了本王心神的。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免得本王听得心里不痛快,忍不住拿妙香来出气。”
赵相夷深吸了口气,一咬牙,直觉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一阵才看得见东西。他面色已像个死人,整个人在发抖,却还是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挑起了琴弦。
轻弄慢捻,声声凄壮。
铮铮琴音,如杜鹃啼血。落在了林妙香的心里。
赵相夷手上伤痕本深。这一曲弹来,更是鲜血飞溅。手指痛得不听使唤,就连琴声也有些散乱。
沈千山轻轻一笑,半俯了身子“怎么,你可是不愿为本王弹奏?”
赵相夷本来头脑一阵发昏。听得这话,猛然一惊。他垂下了头“方才只是试音罢了。”
说完,他死命地一抓琴弦,这一抓的力道之大。毫无周转的余地,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成串成串地流下。可赵相夷并未松手。反而抓得更紧。
手心的疼痛让自己脑海清明不少,他深吸一口气,琴音再次响起。
林妙香迷迷糊糊中听得这琴声与对话,虽然看不见赵相夷的脸,可是,她知道,此刻的他定是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赵相夷双目早已失神,只有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他白皙的双手已经一片血红,翻飞的血肉看得南风都是心中一颤。
每一个音节落下,便是鲜血四溅,琴弦早已染红,顺着琴沟,潺潺地流到雪地上面。浸湿了赵相夷紫色的衣摆。
林妙香低着头,耳边是绵绵琴声,铮铮不绝。可却是幽冥鬼神般的凄绝,悲绝,壮绝!
她死死地盯着缓缓朝着自己蔓延过来的鲜血,紧紧咬住了下唇,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体〗内可以有这么多的血可以流。
“老赵!”林妙香无助地喊着那人的名字。赵相夷空洞地的双目一闪,像是恢复了几分清明,他艰难地抬头望向沈千山“破阵子已过半曲,不知可否能先走一人?”
“当然。”沈千山一怔,半晌才恢复了笑容,心中也是忍不住暗暗惊叹,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了赵相夷此时的状况,他手指动处,便是一股鲜血射出,只是这看似流畅的动作中已多了几分僵硬,想来他已是强弩之末。
沈千山意不在留下林妙香,他只是见不得这两人在自己面前的眉来眼去。
看着赵相夷这般不顾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心里莫名涌出来的怒气,是否便是嫉妒。嫉妒他的随心所欲,嫉妒他的真爱挚情。
赵相夷微微笑了笑,他回过头来,对着林妙香一展颜,温柔地道“香香,你先行一步,我随后便来。”
林妙香摇摇头,她猛地一用力,竟然是挣脱了南风的束缚,南风一愣,再望向林妙香的身影时,眼里闪过了一丝明悟,继而是莫大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