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倒是不错。”公子的脸依旧是藏在了面具之后,月光照在那狰狞的鬼面上,森冷异常。
夏子衿一时哑然,公子眼望着那遍野血海,悠悠地道:“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机。想必游信也喜欢极了这夜晚吧。”
夏子衿勉强笑道:“他既然放了我离开,再寻来不是多此一举了么。公子可真爱说笑。”
公子似笑非笑地道:“那便是说这些人不过是挑选了你这屋子,上演一场自相残杀的把戏了?”说着,他侧过身,让夏子衿看见屋外的一片狼藉。
游礼靠在屋角下,头靠着墙壁,一脸疲惫,身上满是他人的鲜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子衿只觉得一阵阵寒意直窜上来,只见公子转身,她木讷地紧随而上,那黑衣人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包围了她。
缓步走到正中的一个黑衣人尸体处,公子停了下来,他长剑一挑,从那尸体的腰间挑出一块令牌,往后一甩,夏子衿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借着月光一看,那是一块铁质的令牌,紫龙腾云。夏子衿的脸色白了几分。
在她的怀中,也有一块同样的令牌。彼时还在苗疆客栈,游信笑着告诉她,这是生死令,凭这令牌可调度云雨阁死士。如今却是有人携这生死令前来暗杀。
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夏子衿,你道他白日没有阻拦你离开是为何,真是假戏真做对你恋上了么?”
夏子衿神情一滞。公子却不理会,继续说下去:“你是他八抬大轿迎娶过门的王妃,他打你一箭是为了江山,但之后你已交出那北冥帝国,若当着身后千千万万士兵的面仍将你捕获,恐怕日后难以服众,我想他也并不想史书留名说他狠辣残忍罢。”
周围无数的尸体发出浓烈的血腥味,月色如血般刺目。
夏子衿再也听不下去,闷了声音喝道:“纵使如此那又如何?”
公子侧目瞟了她一眼,星光坠入他的眼眸,却是冰冷无情,“只是提醒你,万事小心。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前来救你。”
夏子衿冷笑一声,道:“子衿命薄,不敢奢求公子相救。山间夜寒,公子还是请回吧。”
说完,她转过身,径自朝屋内走去。
公子清冷的声音平静地从身后传来,“真的不考虑与我合作?”
夏子衿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我这条命本就是他幼时所救,他要的话,便拿去吧。我曾经为了攻破北冥臣服于你,何谈合作。公子想要什么,说一声,子衿去做便是。但是,“夏子衿语气一凝,慢慢地说道,”若要我伤害游信,却是万万不可能。”
小屋的门轻轻地关上。公子看着夏子衿的白衣消失在视线之中,低着头,眼里潮水涌动。
坐在地上的游礼扯出一个疲倦的笑容,道,“看来,你的算盘打错了。即使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也舍不得伤害游信一分。”
“不,”月光下公子忽然仰面,语气平和,但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幽幽地道,“不是不舍,而是她恨得还不够深。”
游礼诧异地一挑眉,后背宛如冷水淋下,竟然是一片刺骨的冷。
一阵风过,将夜色吹散,黎明降临。
感受着第一缕光线落在了自己的眼皮之上,游礼缓缓睁开眼,视线尽头,是那富丽堂皇的天星城,以及皇宫深处的倾颜宫。
他咧了咧嘴,眉头微蹙。
公子昨晚出现救了他一命没错,也真的是他的命,而非夏子衿的。游礼清楚,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虽然昨日自己蒙了面,但游信只要回去之后仔细一想,便能认出了自己。
他仇恨自己,怎么会轻易放自己呢。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麻烦也会找到夏子衿身上。游礼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木屋,叹了口气。他已是自顾不暇,昨晚如果不是公子现身,如今躺在这雪地的中,怕就是他自己了。
涩然一笑,游礼扶着墙壁站起身子,可经过昨夜一战,他这本就是金玉其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还是没有支撑住,朝着雪地摔去。
一双手轻轻地搂住了他。
“主子。”白赤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借着他的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正要说话,却突然剧烈地咳嗽几声,朵朵鲜血从口中喷出,落到白赤水的衣上。
白赤水脸色沉了下来,“是她做的么?”
冰冷的语气里杀意十足,游礼抓住他,摇了摇头,虽然一脸虚弱,表情却是严肃而认真,“赤水,你若是伤了她,即使拼了这条残命,我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