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再傻,他也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当下站起身来,“末将不敢。只是王爷自大军相接以来便未现身,还请夫人直言王爷究竟去了何处。”
这话说得看似委婉,却是极为犀利。
林妙香停下手上的动作,似笑非笑地望向李勇,“王将军这话,可是说王爷要去哪里,在做什么都得向你汇报了?”
李勇一震。
屋内的视线顿时聚集了过来,林妙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旁的赵相夷低头悄声对她说了什么,让她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那一颦一笑,当真是勾人心魄。
李勇也不知为何,心中恼怒起来,那一点点的理智也被抛诸脑后,他一掌拍在厚实的松木桌上,皱紧了眉,“虽然末将官卑位薄,但末将也是心系王爷安危。自跟随王爷以来,这倒是第一次见王爷失踪半月之久。夫人就算不给末将一个交代,也要给在座给将士一个交代。”
林妙香面色不改地听着他说完,也不反驳,只是侧过头环视了厅中的各位将领,语声平平,“诸位可也认为,我应该给诸位一个交代呢?”
一时间,厅中无人应声。
坐在赵相夷身边的薛从青轻咳一声,笑道,“夫人说笑了。我等誓死追随王爷,便也当追随夫人。王爷有何安排,去了哪里,自然不是我等应该追究的。”
说完,他望向李勇,目光像一柄锋利的刀子,“李勇,擅自过问王爷之事,顶撞夫人,你可知罪?”
见薛从青这般维护林妙香,李勇心中火气更盛,难听的话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李勇不知何罪之有!末将心系王爷安危,唯恐王爷身遭不测,但夫人不仅不给末将一个交代,反而与这陌生男子亲亲我我,夫人此举,伤风败德,置王爷于何地,置我万千将士于何地!”
李勇越说越激烈,他手指赵相夷,眼睛竟然一片赤红,想来是真的气愤之极。
听他如此侮辱林妙香,赵相夷凤目一眯,一股杀气闪过眼眸,林妙香一手按住了他。
她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小的身躯竟然如一座大山一样充满了压迫之意。
李勇心中一惊,却仍愤怒地瞪着她与赵相夷。
“薛将军,李勇出言不逊,意欲王爷惨遭不测,这等妖言惑众之辈,该如何处置?”
林妙香语气温润清雅,却透着肃杀之意。
薛从青起身缓缓一恭,挥了挥手,“李勇不仅对王妃不敬,更是狂言王爷遇难,此子这般背叛王爷之行为,理应赐死。来人,将李勇擒下!”
薛从青话音一落,站在周围的几道人影晃动,已经将李勇压下,跪于大厅之中。
“我不服,林妙香,你若是心中无鬼,我无话可说。可你这般冤枉于我,我李勇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被压制住的李勇自知反抗只是徒劳,他伸长了脖子,愤怒地骂道。
林妙香从自己座位上走了下来,她走至李勇身前,顿住,面无表情,像是全然没有听见他的咒骂一样,只有手中长剑闪着森然的光,她扫视四周,缓缓开口,“王爷做事有王爷的道理,做属下的自当安于本分,若是再妄自揣度,这李勇,便是尔等的下场!”
说完,林妙香长剑一举,毫不留情地朝着李勇刺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林妙香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剑尖被生生挑开了方向,一柄利剑从她身后飞入,带着森冷的寒气,插在了李勇的胸口。
她一低头,李勇怨毒的神色已凝固在脸上。
在他胸前,一柄宝剑贯胸而过,在黝黑的剑柄上,龙飞凤舞地刻了两个小字——无情。
“若真是做鬼,便前来找我罢。”低低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妙香踉跄几步,手中长剑掉了下来。她不敢回头看那人的表情,摇摇晃晃地走出议事厅。
及至门口,她停了一下,“将李勇尸身悬挂于北城城头,以戒众将士!”
语气淡淡,偏是让众人不由心中一寒,薛从青漫不经心的目光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他挂着笑道,“末将遵命。”
十二月,大雪骤降。
北城城头被大雪压盖,寒风中多出了几分萧瑟。
笙旗碧空下,城门上空悬挂着一具死去不久的尸身。
薛从青依旧是一袭青衫,一张脸妖孽动人,他站在城楼之下上,笑容温和,语气却是比这严冬更寒,“罪将李勇以下犯上,罪不可赦,曝尸三日。望众将士以此为鉴,再有妄自猜测王爷身在身处,散播谣言动乱军心者,杀无赦!”
北城长街尽头,一白衣女子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城头这一幕,一动不动,像是与这冬日融为了一体。
一柄六十四骨的折伞悄然出现在她头顶,为她挡去了飘飘白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