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萧逸已经带着她浮上了水面,立刻有人将他们拖了上去。
有人开始大喊,像是李德喜的声音,沐之秋听见他在喊:“你们凭什么扣押我们的船?凭什么扣押我们的货物?知不知道这些都是谁的东西吗?你们知道本尊是谁吗?见过这个东西吗?”
不知道李德喜拿出来了个什么,像是被人夺了过去,随后沐之秋听到扑通一声轻响,有什么掉进水里了,她敢肯定,绝对不是人,人落水的声音比这个要大许多。
李德喜却惨嚎起来:“孙子!你竟敢把杂家的令牌丢进水里,你知道杂家是谁吗?那可是皇上……”
“皇上?***?深更半夜拿出个破牌子冒充皇上,老子扔了你的令牌是好的,下一个,该扔的就是你!”
果然,又一声扑通,这次是人落水的声音。李德喜开始狂喊救命,那声音,早已没了先前的得意与嚣张,剩下的全是惊恐。
是萧逸带来的人吧?一定是的,只有萧逸的人才会这么牛,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管你是谁的令牌,夜黑风高的,看也看不清楚,便是真的也给你说成假的,你又能如何?这般的霸道,这般的蛮横,这般的不讲道理,却是这般的叫人心里发暖。
沐之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蹲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这是张陌生的脸,只看他一头一脸的水和湿漉漉的衣裳,便知方才是他救了自己。
可是,这个人长得跟萧逸完全不一样,他又黑又壮,还有些秃顶。
这个人并没有看沐之秋,依旧低着头只顾用双手在她的肚腹上按压,动作娴熟而专注,硬生生将她灌下去的水一口口压出来。
沐之秋依然死死盯着他,她不会认错人,这个人应该就是萧逸。只要抬起头,让她看看他的眼睛,她一定能认出他来。
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这个人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一下就对上了沐之秋的,四目相视,没有喜悦,也没有担心,这人脸上的表情却平白无故流露出一股谄媚和低俗。
他笑得呲牙咧嘴,和淡漠的目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脸上带着一张完美的人皮面具,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皮笑肉不笑。尤其是笑起来就露出满口白牙,或许这口白牙在白日里看起来会很整齐很漂亮,可是此时,被火把光芒一照,竟像一柄柄锋利的小刀,直看得沐之秋心惊肉跳。
沐之秋的目光在此人身上足足盯视了两分钟才松散开来,此人穿着羽林军的铠甲,里面的衣衫尽湿,头发也湿漉漉地正在往下滴水,看起来非常狼狈,再加上那张猥琐的笑脸,非但看不出一丁点威风凛凛,更像是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浓汤里的一颗老鼠屎。
羽林军?沐之秋清楚地记得她落水时码头上除了那几名守卫的士兵外根本就没有羽林军。有这样的巧合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落水的时候羽林军来了?便是羽林军又如何?谁会在寒冬腊月主动跳进波涛汹涌的运河去救人?
别告诉沐之秋这个时代有人喜欢当活雷锋,警匪一家的传说在这个时代用不上。沐之秋不相信奇迹,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所谓的奇迹一定做下了大量的功课。
因为这个人就是萧逸,因为他早已发现她的行踪,早已认出她。因为只有萧逸才会时时刻刻关注着她,也只有萧逸,才会在她遇到危险的同时奋不顾身地跳进水里救她。
这是一种惯性的逻辑思维,理所应当得就像你的左手在画圆圈,右手也会跟着下意识地画圆圈一样没有道理可讲。
不知道是不是沐之秋的目光太外露,这人的眼睛里快速闪过一道精光,之后,竟渐渐露出厌恶,摇摇头道:“晦气!在水里摸着挺软和,老子还以为是个性情温和的,至少能换两个小钱儿买壶酒喝,不料却是个饥不择食的兔爷儿,真恶心!”像是要表达得更形象化一点,他还专门扭头冲地上吐了两口口水。
死死盯住他的脸,沐之秋的脑子高速运转起来。绝对是萧逸没有错,在她尚未认出他之前,萧逸就已经认出了她,所以他才会善心大发地跳进水里去救易过容的她,还嘴对嘴地给她度气。
深吸两口气,沐之秋的目光已重新变得清明锐利起来。
萧逸是个狂妄自负的人,既然来救她,就没有可能找到她还不认她,如此,只有一种可能,有什么缚住了萧逸的手脚,让他明知却不敢为。
还有一件事沐之秋十分好奇,萧逸来救她为什么要易容?
沐之秋一直认为萧逸身上有股匪气,就是那种典型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山大王性格。这样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人怎么可能会用易容这样的手段来隐瞒自己的身份?
诚然,京城里有不少人见过萧逸的真容,但这里是静安王朝,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做了名人,即便你身上长了几颗痣也会被狗仔队摸得清清楚楚发布在上。在这样一个城外的运河码头上,能认出来萧逸的人会有几个?便是那几名把守码头的士兵,指不定也没见过靖王爷的真容。
那么,萧逸易容便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什么样的人会让萧逸如此忌惮?
李德喜么?不过一个宫内的总管太监,再大也大不过靖王爷。靖王爷深夜出现在城外运河码头上固然可疑,但贴身伺候皇帝的总管太监私自出宫,深夜出现在这里更是死罪。萧逸有什么必要忌惮李德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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