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绮罗的脸色稍有回转,见莫瑶进来,眼睛似有肿胀,起了疑心:“娘娘你哭了?”
“没有,外面雪色反光,总觉得眼睛有点被刺伤了,不太舒服呢。”
绮罗将信将疑地望着她:“我这病起得好生奇怪,难道竟……”
“别胡说,你现在不是好多了。玲珑烧水去了,我去瞧瞧,能不能替你喊个御医过来瞧瞧。”虽说心里都明白,希望十分渺茫,可谁也不说破。
莫瑶想了想,打开箱子取了一个银锞子,看了看,又放回去,换了个金锞子,捏在手里往宫门口走去。
门外守卫的却不是那个相熟的“赌圣”。那太监听里面敲门敲得急,打开看个究竟,却见是莫瑶气急败坏地在砸门。
“哎,我说你,脾气这么大,还当自己是娘娘啊。”
“大哥,我宫里出了点急事,有个宫人病了,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个御医来?”说第一句,还是陪着笑脸的。
守卫太监倒也算和善,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有些为难:“这事谁敢去通传啊,没见连膳食局给你们送饭的小太监都换了一茬。你可别为难我了。”
“大哥,我知道这事很为难你,可囚禁的是我,不是我的宫人,我这宫人很快就要出宫了,她没罪啊。”莫瑶努力争取着。
“我也不是判官,谁知道你们哪个有罪哪个没罪。我只知道谁为你们去通传,上头就会惩罚谁。我也是混口饭吃,不想去冒这个险,你还是请回吧。”说着,守卫太监就要关门。
可莫瑶一把抓住大门,拼死不让他关。“大哥帮个忙,帮个忙。”她低声喊,怕惊动旁人。
“这忙我没法帮,你放开,放开,再不放开我就动手了啊。”守卫太监也急了。
突然,莫瑶看到远处有几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有了主意。她将手里捏着的金锞子一把塞进守卫太监的掌心,低声道:“就让我喊几句话,绝不为难你,你可以装作打我,现在就打。”
她突然提高嗓子,使劲浑身力气大喊:“让我出去,救命啊,救命啊!”
守卫太监余光已瞥见了掌心的金锞子,这可比他两年的俸禄还丰厚,谁不动心谁是傻子。
一见莫瑶开始撒泼,守卫太监也来了劲,抬起脚,重重地就踹了上去,嘴里还骂着:“当自己是娘娘啊,让你闹,让你闹!”
真是打骂得十分巧妙的一个场景啊。太监一边又踢又骂,一边绝不关门,更不把她往门里踢。
莫瑶大声喊着,不失时机地往宫门外滚。反正已经躺在地上了,也无所谓形象好看难看,救命要紧。
“救命啊,救命啊,让我出去!”女人的尖叫声响彻一方。
“滚回去,让你叫,你个泼妇,踢死你,快给我滚回去。”
双方的表演都十分卖力,终于惊动了远处的人。她们停下脚步往这边望着,听声音叫得凄惨,终于折回,向福熙宫走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相约出来散步的岚昭容与和修容二人,几位宫人跟在身后,正风雅地谈着雪景。不想却遇见了事儿。
“淳……莫瑶,你怎么回事?”和修容与莫瑶一直还算处得和谐,见她被踢得狼狈,颇有不忍,赶紧将她从雪地里扶起。
“昭容娘娘,修容娘娘,救救我们绮罗吧,她中毒了,要送命了。请你们行行好,替她找个医生吧。”莫瑶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
果然,一听中毒,岚昭容那根阶级斗争的弦立刻紧绷起来:“中毒,怎么回事?”
“昭容娘娘,你说我都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有人放不下,苦心积虑地要来害我。这次让绮罗……代我受过。”眼泪是最好的武器,更何况,这眼泪没有半点作假,滴滴都是流给绮罗。
“唉,说起来,被处罚的是你,也不是你的宫人。”和修容叹道。
“正是正是,绮罗原本很快就要出宫了,却摊上这样的事,让我如何向她交代。请二位娘娘恩准,让她瞧瞧医生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岚昭容与和修容对视一眼,谁也不敢贸然答应。
“二位娘娘,莫瑶不会奢求真相,只要救人。真的。”她泪光闪闪,希翼地望着二人。
“此事我也不敢贸然作主,这样吧,我现在就去回禀皇后娘娘,若皇后娘娘应允,我答应你,立刻就去御医院亲自要人,你看如何?”岚昭容敏锐地感觉到,此事定和某人那个庞大的小集团有关,本着“不怕事大”的原则,这个忙,完全可以帮,而且是不用负责任的忙。
更何况,谁就知道莫瑶此人一定已经毫无生路?
“谢二位娘娘,莫瑶感激不尽。”莫瑶欲拜下,被和修容一把扶住。在宫中,当一方势力遮天的时候,底下其实有好多蠢蠢欲动的小草,她们也会希望有一棵参天的大树,去将那黑幕戳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