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讲,她能算计我什么?难道骰子上有花样么?”莫瑶眼神迷离地笑着。
“那我可看不出来。”赵才人已经伏在石桌上,浑不顾那上面一片冰凉,“她说这酒是送了您的,可她又让您拿出来喝掉了,然后……然后,我们还觉得是喝了她的酒。”
“似乎有道理,哪有这样一坛酒卖两回好的。”莫瑶重重地点头,支持赵才人的说法。
“啊,赵妹妹你根本……根本没醉!”娴充华不依地嚷嚷,声浪不小。
望着三位往日娴静优雅的嫔妃,如今像三个孩童,三个笑也沉重,哭也沉重的孩童。幼兰在玲珑身边轻轻叹息。她跟着守真公主去了凝香斋,娴充华念她心有主见,又忠诚善良,颇是对她另眼相看。
“幼兰,她们并不快乐,是不是?”玲珑问。
“看上去,充华娘娘今天很快乐,可我知道,不是那样。”幼兰黯然地低头。
“是的,快乐得太不真实,便一定不是那样。”
“今天是丘良人的生辰。”幼兰轻声地说。
一时之间,玲珑全都懂了。她懂了娴充华的欢笑,那欢笑背后的惆怅与孤寂,或许只有她深夜拥着守真公主的时候,才会纤毫毕现。她用今天这个夜晚的放纵不羁,去遗忘守真的生身母亲那短暂凄苦的过往。
“幼兰!”娴充华的口齿突然伶俐了,她于嘈杂中捕捉到了幼兰细微的声音,一声断喝划破了夜空。
“娘娘恕罪!”幼兰慌忙上前跪下。
“哈哈哈。”娴充华却颤抖着笑起来,并不理会跪在跟前的幼兰。“谁还记得丘良人,你记得吗?”她朝着赵才人咯咯地笑。
那笑声颇为瘆人,将赵才人的酒吓醒了一半。赵才人怔怔地望着娴充华,怯怯地道:“自然记得,她与我同年进宫。”
笑着笑着,娴充华流下了眼泪:“她的生辰,她的生辰。若她不是守真的亲娘,我也不会记着。可我怎能不去拼命记住,我要告诉守真,她的亲娘是一个美丽的、善良的女人啊。她就像轻烟一样走了,没人再记住她。可就算世上再没有她的痕迹,守真也不能忘了她。”
“充华……”莫瑶忍不住也落了泪,“我们都记得她。”
“那年夏天,你、我、邓良人,也在这花树底下,我们看月亮云里来雾里去,我们一起喝清凉的果子露。昭仪,你记得吗?”娴充华靠着身后的藤架,望着深蓝的夜空,好像在那夜空里可以望见远去的邓良人,或者丘良人。
莫瑶轻轻地拭去泪珠,哽咽道:“再不能忘。”
“那夜,丘良人在长信宫侍寝,我们三个是最寂寥的、很久都没能让皇上看一眼的失意人。”失意人!赵才人深深地吸一口气,忆起初进宫的那些日子,眼前这两位公主的母亲,宫里的高级嫔妃,分明都曾经是失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