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卉不舍地看了一眼昏死在床上的丘良人,哽咽着点头而去。
幼兰扑过去,只会拿帕子给昏迷的丘良人擦拭,却不知该做些什么。玲珑劝道:“储御医马上就来,幼兰你只把娘娘弄干净,让她能见人就是,不要着急。”
所有的劝慰,都是让人不要着急,可所有着急的人,从来都不会因为劝慰而不再着急。幼兰突然目露凶光,冲过去对着接生的那个稳婆,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稳婆猝不及防,差点被一巴掌扇倒。她不敢在昭仪面前造次,只得捂着脸大声地喊冤。
“幼兰,你这是干嘛。”莫瑶惊讶于她的恨意。
“她们,她们把良人娘娘往死里作啊!”幼兰嚎啕大哭。
“昭仪娘娘,冤枉啊,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这分明是上头的意思。”稳婆急忙辩解。
“呸!”幼兰一口口水吐在稳婆脸上,“娘娘都痛得晕死过去几次,你们没有一个人怜惜,但凡下手轻一点也不至于如此。可怜我们娘娘的下身……被你们捣腾得……”
幼兰说不下去,再一次“哇”地大声哭起来:“我们娘娘好歹是个活人啊!”
玲珑再也不忍听下去,这残忍的场景,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好像就在眼前。丘良人的嘴边有一团东西,玲珑伸手将它捡起。是一块丝帕,却被咬得稀烂,这一定是丘良人在痛苦不堪的时候偷偷塞进嘴里的。
看着稳婆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一切都不言而喻。莫瑶悲从中来,为丘良人,其实也为自己,更为她们被泯灭了的人性。
“宫里养着你们,还许你们出去给王公大臣们的内眷们接生,难道是等着你们有一天来害了嫔妃的性命不成?世人只知技艺不精会害人,却不知,良心泯灭才是最最不可饶恕的。”
稳婆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玲珑见那个给小公主清理的一位胖胖的稳婆倒是丝毫没有被这些影响,依然麻利地干着自己的本分。
“玲珑,去把小公主抱过来给我。你将这几个的名字都记下,回头让幼兰将这事报给皇后,但凭皇后如何处置吧。”
胖稳婆已将小公主包进了襁袍,交给了玲珑,退到一边。
几个稳婆再也不敢言语,匆匆地将狼狈不堪的现场整理得稍微有些象样。幼兰一边掉泪,一边给丘良人擦身子。擦成一块血巾子,又擦成一块血巾子。终于将丘良人堪堪收拾干净,换了象样的衣服。
丘良人脸色苍白,不知是昏迷还未苏醒,还是根本不愿意再睁眼看这个世界。她任由幼兰摆弄着,曾经让皇帝为之着迷的纤柔的身段,如今每一寸都那么笨重。
储若离进来,看了丘良人的状况,也只能暗暗摇了摇头。大家都知道那意思,却谁也不说破。
莫瑶抱着孩子,只想着这孩子很快就要变成没有母亲的宝宝,分外心酸。见储若离要给丘良人施针,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便打算抱着孩子去请教永宁皇后的示下。
刚走到厅堂,却见皇后在张妈妈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本宫如何能安心,总还是要过来亲自看一看的。”话虽这么说,却还是让张妈妈细细地包裹住了口鼻,方才敢近身去看看莫瑶怀抱里的小公主。
小公主瘦瘦的,皮肤皱巴巴拧成一团,像只可怜的小猫。“哎,可怜丘良人一直饥一顿,饱一顿,能将这孩子保下来已是不易,只待日后奶娘能将她养胖些吧。”
“皇后已经帮小公主找好奶娘了?”
“是啊,丘良人再怎么是待罪之身,小公主却不是,锦画堂早就打扫出来,只是怕又出意外,才决定生完孩子再搬过去,没想到丘良人却……”
“昭仪娘娘,我们娘娘醒了,想见您。”幼兰从里屋走出来,找莫瑶说话。
“皇后娘娘,我把孩子抱进去给丘妹妹见见。”
“嗯,去吧,好好和她说说话,本宫在这儿等皇上。”
“皇上要来?”
“皇上的孩子降生,皇上怎么可以不来。”皇后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终于又说道,“小心地问问,丘良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愿望,有没有要交代的,别留遗憾。”
莫瑶见皇后都起了悲意,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最恶的恶人,要去送丘良人一程似的。
悄悄地走进内室,假装没有看见丘良人的悲惨。不,不光要假装没有看见,还要面带微笑,装作为她高兴的样子。
“莫姐姐,我又见到你了……”丘良人气若游丝,声音细不可辨。
“我有什么好看的,快来看看宝宝。”莫瑶努力笑得像朵花似的,将宝宝凑到丘良人的跟前。丘良人挣扎着抬起了脑袋,幼兰扶着她。“我真没用,让她这么瘦。”丘良人慈爱地看着孩子,却又充满小心翼翼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