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阑笑着点头,然后目送沈峻之出了屋子。
沈峻之走后,藿香便是凑过来言道:“昨儿老爷守了一夜。药其实早就熬好了,老爷不让叫你。说是太医吩咐的,若是睡着了,只要不发热就不必叫醒。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药。”
“嗯。”沈玉阑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随后问藿香:“昨儿你去要烧酒的时候,可被为难了?”
“不打紧。”藿香只是笑。
“以后我给你出气。”沈玉阑缓缓言道,“现在你暂且忍耐一回。”
藿香微微点了点头,又笑:“小姐这话我记着了。”
“对了,我听说你原本就是京城的人?是家中遭了变故才卖了你出来?”沈玉阑回想了一下当时牙婆介绍时候说的话,便是问道。
藿香点了点头:“去年爷爷和奶奶先后去了,谁知今年年初父亲又病了。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倒下来,也没个收入,日子过不下去了。若不是那房子不值钱,还要留给大哥和小弟娶亲,怕也是早就卖掉了。”
“你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吧?怎么就舍得卖你了?你大哥比你大,出来做工也是能补贴家用了吧?”沈玉阑仍是有些不解:“而且怎么卖的是死契?”
“家里就一个我一个女儿,大哥在商铺里做学徒,跟着学算账什么的。小弟还小呢。大哥眼看着说亲的年龄到了,偏家里没有银子。父亲的身子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家里的确是养活不起那么多张嘴了。再说了,就算不卖死契,将来等到年龄大了出去了,怕也是嫁不出去了。与其回家拖累哥哥弟弟,倒不如卖了死契,不管怎么说也比自己将来嫁人得好。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凭着我家的情况,自然也说不上什么好的。所以,我宁愿卖身,给家里多换两个银子使唤一下,好歹将眼前的难关给度过去。”
藿香一口气说完,最后倒是有些解脱一般:“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小姐是个和气的,又不打又不骂,还不做粗活,不必在家里强上百倍?”
“可是不卖死契,好歹也算是自由身。如今卖了死契,将来就算后悔也没法了。”沈玉阑还是觉得,怎么也不该卖死契的。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死契总要钱多些。而且,若是活契,将来家里人还想着存钱将我赎回去,又是何必?这样也好。”藿香低头答道,看不清面上的神色,但是光听语气,却也不难听出她心情的低落。
“等到你哥哥成亲,我提前放你假,让你回去帮忙可好?还有你爹,你每逢初一十五,也可以回去看看。只是不许在外头过夜就是了。不仅是你,其他的几个丫头也是,你们每人每月两日假,互相商量着将活计分派好,就可以出府去。”沈玉阑想起这年头卖了死契后是没有半点自由的,于是干脆说了这样的话。
不管什么时候,死契还是活契,她也没法子不拿下人当人,总觉得,是人的话,就是有人权的。
况且,她没有银子也没有权利,没法子笼络这些下人们。不过如今看来,倒是可以试试这样的法子。
果然藿香一脸惊喜——“小姐……,这,这恐怕不大合规矩吧?若是太太知道了,万一……”
“你们是我的丫头,我的丫头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谁又能说什么?只要你们不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就能保你们安全无虞。”沈玉阑轻笑,认真的对上藿香的眼睛。
藿香眼底渐渐的竟是有了水光:“能遇上小姐这样的主子,是藿香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沈玉阑失笑:“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你快别哭了,让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藿香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她们知道了肯定也是欢喜得很。”
“好了,做事儿去吧,我睡一会,中午拣些清淡的饭菜来吧。不必另外给钱,就说若是不做,就回禀了太太和老爷。”沈玉阑吩咐了一声,便是倒头躺下了。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张脸在外头。
没办法,虽然是不怎么烧了,可是还得发汗才行。
等到沈玉阑中午醒了,换了干爽的衣裳后。才知道沈家竟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儿:一向疼爱沈玉珊的沈峻之,竟然突然罚了沈玉珊的跪。
至于原因么——沈玉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昨日沈玉珊在她屋里撒野了一回。难道,沈峻之罚了沈玉珊,竟是为了这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