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摇摇头，走到土坡面前坐下，手抚摸着土坡新起的土壤，苍凉笑道：“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我一生无妻无儿，只有公子对我好，下去陪着公子正好呢！”

抬起头来又看看二人，司夕儿心中咯噔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老者又道：“但北宫公子和姑娘放心，我家公子说过一定要我活着，我也绝不会轻易赴死。”

司夕儿这才松了口气，北宫舞笛看出老者心事，问：“许伯回来恐怕还有其他的事情吧！”

司夕儿一惊，听得老者开口道：“北宫公子很聪明，老朽回来的确还有要事相告。”

司夕儿和北宫舞笛相视一眼，两人同时转向老者，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老者道：“公子生前有一件事对谁也不曾提起，但是却被我无意中知道了。前些日子端木家被人烧了粮草，又被人偷了皇家的兵器。烧粮草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偷兵器的却是我即墨家。”

听闻两人又是震惊，心中仿佛翻涌起滔天巨浪。

老者继续道：“既然北宫公子和姑娘救了我家公子，那我便告诉二位吧！世人都知端木家负责所有兵器库的兵器购买，也知道兵器都是由北宫家运进去的，却不知道要进入兵器库需要的令牌却是我即墨家制作的。只要掌控了进入兵器库的钥匙，那么要运出那批兵器并不难。”

“那楚鹤黎可曾知道？”司夕儿急忙问道。

“楚皇知道。”老者点点头。

司夕儿猛地瞪大了眸，喃喃道：“如此说楚皇早就疑心了即墨家？”

“不，”老者摇头打断：“楚皇或许想过除去四大家族一事，但他四大家族谁都不曾信任，让苏荷叶入宫其实只是为了牵制苏家，拿到苏家的所有财产，此外，他知道公子对苏家小姐情深意重，也想探探他的反应。至于北宫家和端木家……”老者望向土坡，瞳孔处闪烁着坚决的光芒，缓缓道：“也罢！公子已经走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他道：“端木家的所有商铺账单尽已落入楚皇手中，而你北宫家已有三位主事投奔了皇家。”

“不可能！”北宫舞笛果断打断：“我北宫舞笛用人向来仔细，也不可能出了差错，你说三位，只怕连一位也不曾有过。”

老者连声叹息，答道：“信与不信全在公子，这些也只是我无意中从公子那里听来的话，是否是假公子一查便是。”

司夕儿也点了点头，想起兵器库一事，不由问道：“那那批兵器此刻在哪里？”

“就埋在北宫家东边的野地里。”

“啊……”司夕儿差点一口笑喷出来，北宫舞笛神色也不甚好看。

老伯回想起来，那时候公子似乎是说“即使楚皇要查，也会查到北宫舞笛身上去，不会查到我即墨家来。北宫家外是个最好的选择，一来北宫舞笛基本上都不在家，二来北宫家除了几个仆人没什么家丁，不会被人发现。”

他怕将北宫舞笛惹怒或者伤了北宫舞笛的心，坚决忍住了没把即墨笙的话告诉二人。

北宫舞笛看向那堆土坡，手中拳头渐渐地握紧，脸上神色也由悲伤变得愤怒起来。司夕儿见北宫舞笛神色不对，忙按住他的手，身子也拦到他前方，道：“死者为大，忍忍吧！”这一刻她都不得不佩服起即墨笙的城府和手段来。

北宫舞笛拼命忍住，深吸了口气道问老伯：“那他怎么没想到把兵器埋到端木家去？”

老伯笑笑：“公子说楚皇不会怀疑是端木家盗走了兵器，因为粮草也被人烧了。”

“哈哈哈哈……”司夕儿和北宫舞笛终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声朗朗，在黑夜中渐渐地变得温暖了起来。

远方，青山连绵处天空澄澈明镜，好似一块巨大的镜子。清风渐起，山头青树绿叶微微摇摆，姿态优美。天空中明月光芒开始变得暗淡起来，第一道日光终于冲破了地平线朝着四面八方赶来。

木槿花树下三人的衣衫被露水沾湿，新堆起的土壤湿润鲜泽，那些被翻覆弄倒的绿草青根又站起了身姿，努力朝着太阳处靠拢。

“该走了！”似乎感觉到这一夜即将过去，司夕儿仰望向天，脸上有微微温暖的光芒照射。她又看看北宫舞笛，嘱咐道：“送老伯出城吧，我们不能让即墨笙失望。”

北宫舞笛点点头，亦望了天边一眼，暗道不将苏荷叶自杀的消息告诉许伯，或许是个正确的决定。他走过去，扶起老者，关切道：“楚都现在不太平，就让我送许伯出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