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夕儿早就料到这点,西荒人都重视故乡深情,他们的先租曾在大草原上漂泊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作为他们子孙的人,岂可轻易割舍这份情义。
可是当炮火攻击之下,为保全自己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又道:“所以本王妃即刻下令,由郡守领头,各将辅佐,第一,开始征集民兵,以自愿为原则,入伍之人犒赏都比以前的提高一倍。第二,将漠沙郡的百姓迁移出去,此事很有难度,需要发挥各位的聪明才智了,当然,如果有特别倔强的百姓不愿意迁移,立刻禀告给本王妃。”
“是!”众将士领命,纷纷低首退下。
斛律容似乎还有话说并没走,司夕儿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郡守有话不妨直说。”
斛律容才开口道:“王妃有没有想过请求白胜将军帮忙。”
“他?”司夕儿柳眉皱起,突然间无奈摇头:“郡守可知本王妃是为何来到漠沙郡的?”
她话一说,斛律容不再多言,只道:“或许将军真的愿意帮忙呢?”
看着斛律容的背影,司夕儿托着下颌紧皱着眉头,她不是没想过请求同样在边关守城的白胜帮忙。可是,以这老头子爱女心切的心情,绝不可能对曾经杀害过他女儿的仇人帮忙,所以她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向白胜发求救信。
这一夜,司夕儿在自己房间中打坐练功,坐了半天她静不下心来。她来漠沙郡已经一个多月了,而距离她上次见到上官雪晔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来,她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深夜,天高风凉,皎洁的月光依稀透过半开的窗扉,淡淡的照射起来。月色温和,而夜晚却很冷,万籁俱寂,连大漠荒凉的气味也闻得到。门外是一个枯老的桦树,它傲立风霜沙漠,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岁月。
她推开门,走到那棵桦树下的木椅旁,手轻轻地抚摸上木椅的靠背,心中突然剧痛。指尖如被触电,她迅速地逃离。
蓦然转身,目光却突然看到了那间偏僻的房间,它在外院可是正靠着墙壁的地方,青钻绿瓦,那棵桦树盖过了屋顶,屋顶上落了满满的枯黄叶子。
她突然记起了晓雪的话,里面住了一个白衣的男子,应该不是上官雪晔,身份不明。
为这句话而起了疑心,她走出内院,迈着轻缓的步子朝那间房间走去。然而,那木门一如往昔是关着的,看不见里面的人。她伸出了手,犹豫地举在半空,却始终没有下手敲门。
心中的不安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紧蹙了眉头,迎风而站在门前好久。
一门之隔,好像隔着千山万山,隔着天涯和海角,她无声地疼痛,双手倏然放下藏在袖中。十指卷曲,狠狠地扣入了肉心。
上官雪晔,会是你吗?
你曾经那般地对待我,现在又藏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她隔着门庭,久久地站着,许久,她转过身离开。而走过那扇窗扉的时候探头一望,瞬间如被点击,傻傻地瞪大了眼。
出乎意外的是,今夜这间房间的主人打开了窗子,让美丽的月光照射在他白色纤尘的身上。
她看着他的侧面,他脸上有着柔和的线条,美丽的轮廓熟悉极了。那张容颜白得如玉,仿佛是天际飘然而来的世外仙人。他平静安然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却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
轻轻的风从她耳畔拂过,吹卷起一丝丝墨黑柔顺的乌发,她神情落寞苍凉,紧拧的目光中浮现出深深的失望。这个人,不是上官雪晔吧!他从来不会这样温柔,也不会这样的憔悴落魄。
他在她眼中,仍旧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上官暴龙,是恶整她不容罢休的上官雪晔!
可是为什么,心底会无声地疼痛,好像被针扎,被锤子砸,扎得她鲜血直流,锤得她血肉模糊。
一些记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存储了,他会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入宫,他会在她伤重的时候喂她喝药,他会在她逃离遇到危险的时候匆匆寻她……
她紧紧地闭着双目,颤抖着身躯站在那扇隔着山和水的窗扉前,紧抱着身躯蹲了下来。
房中的人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低微的哭泣声,他抬头一望,窗边什么都没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重新合上了双眼,睡去。
司夕儿觉得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像她,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她才迟迟地朝自己房中走去。因为那偏僻房中男子的憔悴让她始终静不下心来,再也没有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