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娴记得只有在进府当日见过三夫人,脑中并未有什么印象便出言拒绝。那小丫头听子娴不去顿时笑靥盈上泪来,泣道:“方才夫人已经吩咐过一定要请卫小主去参加今夜的宴会,若是你不去……我会……会受责罚的。况且大人也说了,顾小主也会参加,倘或小主担心会有闲言闲语传进宫,明日他自会向皇上请示,准你们一夜的假。”
子娴无奈,勉强道:“那你稍等一会,我梳洗一番,换套衣衫随你去。”说罢领着丫头月童回到屋中挑了件浅绿色绣大朵木兰花底的半袍,下身淡黄百褶裙,秀发成髻玉簪固定,带上两朵时鲜的花与珠钗,整个装束稍显浓重又不失典雅。
子娴行到后院才发现那个小丫头口中的家宴远比自己想想要奢华浓重了许多。几十个家丁进进出出忙碌,对面正唱着《玉簪记》,还有锣鼓乐手,吹弹出可歌可泣的动人旋律。
陶大人坐在大殿最上方,左边依次姨娘、三夫人等陶府众人,右边却是几张陌生的面孔,紧挨陶大人的是一抹浅灰色长袍的男子,半对大门而坐。子娴缓缓而行,目光定格在那男子半边面上,时间仿若忽然间静止。
‘是绉桓!’子娴心中默念,虽然相隔四个多月,那干净白皙的面颊、晶莹的双眸、鼻翼、嘴唇……一切的一切依旧这么熟悉、深深印刻在脑海里不曾忘记过。
唐绉桓仿若是感觉到子娴的直视,转眸微微抬头,才瞧了一眼已移不开眼睛,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在不经意间抚平。四目相对之时两人都没有表情,也忘记了手中的动作。
“小姐,小心!”月童声音至耳边传来,子娴回过神来才见脚下是半尺来高的木门槛,而自己步伐太浅,投足间右脚重重磕在门沿之上,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不觉间,面颊已滚烫,子娴忙低下眉头不敢再看。一步一步走进,脚上似带着千金重的铁镣,移动半分都消耗去全部的力气。
不知是刻意安排还是无意撮合,各自施过礼,那丫头领着子娴直行到绉桓身侧的宴几旁坐下。
子娴觉得心中吃紧,动作也拘谨了几分,只一直低着头想要撇开绉桓投来的灼灼目光,自己却又忍不住要瞧他,心中惶恐着有口难开。
她如今已是皇上的女人,不能与其他男子说话,哪怕是父亲、兄弟也只能隔着帐幔见面。这句话是今日下午姑姑才万分叮嘱过的,参加这次宴会已是不妥,哪里还敢越距同男子讲话。
这样一个漫长的夜晚,这样一场令人不安的宴会,两个相识又互相思念的人相见却不敢讲话,各自怀着心思又放不下对方,直直做错好些小事。
绉桓端着酒杯望着子娴不懂,直到一旁陶大人瞧出不妥,“咳咳”两声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子娴身旁丫头不在,越是觉得紧张,竟不住的吃着酒,掩饰自己的惶恐。
“妹妹这是怎的了,竟吃酒会醉的,晚上又该难受了。”不知何时念夏已坐到子娴身侧,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