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
没有人知道,匈奴大军为什么突然大举进攻代国。
代军斥候发现的时候,匈奴二十万大军已经大举压境,领兵主将为冒顿单于最宠爱的“左贤王”跋拓。左贤王的职位,相当于大汉国的“太子”,也就是匈奴国未来的“单于”继承人。
此人能兵善战,尤擅弯弓骑射,在匈奴有万夫不当之勇。
周绾虎统辖之下的代国军队仓促应战,一路败北,不敌之下,竟然弃掉北疆城门,落荒南逃。
匈奴的铁骑,从敞开的北疆大门横肆而入,烧杀掠夺,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代国百姓,从那一天起,便开始了毁灭性的灾难。
消息传入代国王宫,代王刘恒连夜召集文武百官急商对策。
周大将军兵败南逃,百官闻言,皆是震惊不已,朝政大殿上一片哗然失色。时隔多年,周大将军竟是第二次,带领着保护***的军队弃城而逃?将整个国家拱手让出?
这些臣子,在愤懑的同时,也几乎可以预想得到,接下来的局面,必定会是代国王城的沦陷、继而是君王的被俘……而有了多年以前高祖皇帝兄长刘仲弃城而逃的教训,他们是再也不想过那种逃亡的日子。
面对上座那位地位尊贵,却无主政实权的年轻君主,一半以上的臣子在无力对抗匈奴强敌之下,选择缄口沉默,只将难题纷纷抛给年轻的君王。
另有一些“敢于谏言”的臣子,却在极力表示着他们“忧国忧民”的一片“忠君爱国”之心。
有的说,当务之急,该速派出使者急赴长安,向大汉太后求援,请求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能从上国派兵支援代国;请求太后之光,恩泽这片忠于大汉的代国王土与臣民。
有的说,的确是要先派出使者,不过不应是向上国,而是该向匈奴派遣使者,以求用割让城池、巨额赔偿等条件,请求两国停战。并选出一名品行容貌皆出众的公主,送去匈奴和亲,方为上策!
“啪!”得一声,手掌重拍御案的声音陡然落下,继而是少年君王缓缓而低沉的声音:“尔等都认为,应当如此,是吗?”
年轻的君主这一掌拍下去,并没有在他的臣子之中引起多少的畏惧,在大臣们看来,这位代王不过是只毛都没长全的纸老虎。
只不过见他突然发威,众人也只得在心中慨叹一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既然不听我们的,就破罐子破摔,只等着匈奴铁骑俘虏了你吧!
而就是在这样的一片沉默中,一身银色戎装的男人,陡然站出来。他挺拔地立定在所有人群的面前,看上去与众人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他对着上座的君王,拱手道:“末将,愿为王上披挂上阵,将匈奴蛮夷赶出代国!”
闻言,台下先是沉默,继而却爆发出一片嗤笑之声,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这样大言不惭的豪言壮语!
“好狂的口气!”
男人并没有理会旁人不屑的目光,他从容而立,淡然地等待君王的决定。
“哗啦”一声,少年君王将案几上的竹简陡然扔了出去,这个举动,才终于制止了台下的一片嘲笑之声,倒颇有几分其父皇发威时的样子。
刘恒缓缓地起身,双手扣在案几上,一字一顿地沉声道:“割让城池,巨额赔偿,和亲……好主意!果然是好主意!”
年轻的君王,口中说的是“好主意”,可是下站的臣子们,却无一人会认为他此刻的心口一致。
刘恒从上座走下来,慢慢地走到臣子之中,缓缓地驻足,唇角酝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们帮本王来算算,本王是该割让几个城池?一个、两个、三个?五个?还是十个?”
众人闻言,纷纷面面相觑,都不由地蹙起眉头。
少年俊朗的面上,眉梢轻扬,淡然地看着他的臣子们:“如果这样,匈奴人还觉得不够,本王该怎么办?”
众人纷纷埋头不语。
少年代王的声音陡然而厉:“如果匈奴蛮夷觉得不够,本王是不是要一直割让下去?割让完代国还不够,就请求上国太后,将整个大汉国都割让出去?!将先帝的江山,都拱手相送!你们,就满意了?!”
闻言,满朝文武突然同时跪地,齐声道:“王上息怒,臣等失言。”
刘恒俯视着一众的臣子,好半响后,才缓缓道:“你们也曾追随先帝灭秦,秦人暴虐,然而,即便是无道的秦皇和那昏庸的秦二世,亦不会打开城门,迎接匈奴蛮夷的战马刀锋,将辛苦打下的万里江山拱手送给蛮夷之族!尔等,却要将我大汉男儿铁血拼来的城池,送与他人?”
“臣等惶恐……”
“唰!”得一声,年轻的代王突然抽出腰间的宝剑,锐利的刀锋直指上空:“本王不才,无法像先帝一样南征北战,但是本王愿意率兵亲征,即使战死沙场,也要护佑我大汉的寸土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