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咬了咬唇,她强笑道,“陛下想听笛子,臣妾当然愿意为您吹奏,只是臣妾荒于此道多年,许多指法都已忘记……陛下给臣妾几天时间,等我准备好了再为您吹奏,如何?”
他静静地看着她。
宋楚怡心中紧张得要命,十指绞着衣袖,偏偏眼神还不敢闪避,生怕自己一个心虚,就被他看出点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咱们成婚这么多年,你确实不曾吹过笛子,莫非是不喜欢?”
宋楚怡连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是……臣妾原本也只是学着玩玩的,不怎么上心。嫁给陛下之后,要管的事情多了,每日能抽出空来练琴已是难得,实在无暇吹笛,这技艺也就丢下了。不过既然陛下喜欢,臣妾从明日起便勤加练习,相信很快就能吹出您喜欢的曲子!”
“不必了。”他语气变得冷淡,“既然不喜欢,何必勉强自己?朕可不是为了一己喜好而不顾旁人意愿的人。”
宋楚怡听到他的声音就发了慌,“陛下,臣妾不勉强,只要您喜欢……”
是她糊涂了,看他往常那般喜欢听姚嘉若和慧贵姬吹笛子,便该知他对此道甚为上心,自己此刻当着他的面说不喜欢,岂不显得二人志趣不投?!
“朕喜欢有什么用,皇后你又不喜欢。”说着便自嘲一笑,“亏朕还心心念念记得你吹过的曲子,却原来皇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他又叫回了客气的“皇后”,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失望。宋楚怡有种刚得到的宝物又被硬生生夺走的错觉,满心都是惶恐,乃至愤怒。
又是这样。这么多年总是这样。
她一次次靠着从前的事情博得他的怜惜,可是要不了多久他又会对她冷淡。这过程一遍遍提醒她不过是个冒牌货,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像当年的宋楚惜那样,赢得他的心。
有时候她也会察觉,二人相处的过程里,他的视线会无意识落在她脸上,却不是在看她。眼神穿过她的身体,仿佛想要寻找到什么。她一开始以为他发觉了,可几回观察下来才明白,他依然被蒙在鼓里。他什么也不知道,却本能地想在她身上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真正让他倾心的人。
嫉妒和仇恨如同啃食骨头的蚂蚁,一点点滋生、蔓延,将她的骄傲、自尊吞噬殆尽,到最后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她变成了卑微的影子,终日绞尽脑汁,为的不过是成为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却连这都快变成奢望。
眼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冷,甚至有起身欲走的迹象,她忽然生出股不管不顾的冲动。
不!她不信!她就不信她真的做不到!宋楚惜可以的,她也一定可以!
热血冲上大脑,来不及仔细思索,她便攥住他的衣袖,“陛下!请您给臣妾一个机会!”
他看看袖口处雪白的手指,眼中有厌憎一闪而过,“机会?你要什么机会?”
“为您演奏笛曲的机会!”她道,“您喜欢的就是臣妾喜欢的,请您给臣妾一些时日,等我练好之后再为您演奏,好么?”
他冷冰冰地看着她,片刻后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确定?”
她有些迟钝,“是……”
他抽出衣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既然皇后坚持,朕就等着了。半个月,够不够?中秋当夜正好有团圆宴,你便在宴席上为朕演奏吧。”声音压低了些,“记住,就吹你当年吹过的那首曲子。朕很喜欢。”
一旁的落衣无力地闭上眼睛。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明明陛下没有逼迫的意思,自己娘娘却跟着了魔似的,非凑上去送死!
半个月?她一点吹笛子的功底都没有,要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练到不会让陛下和众人起疑的程度?
而且就算她做到了,更要命的一点还在后面当年宋楚惜给陛下吹了什么曲子,她们哪里知道?
这是要露馅儿啊!
那厢宋楚怡也反应过来了,小脸煞白、张口欲言,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话是她挑起的,如今再想反口也不可能了。正心乱如麻,又听皇帝道:“说起中秋,皇后今年可想把家中姊妹都请到宫中做客?朕也想热闹热闹,就当给母后冲喜了。”
“臣妾的姊妹?”宋楚怡就一个嫡亲的兄长,下面的庶弟庶妹向来不放在眼里,不过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回答她还是知道的,“若陛下准允,那是他们的福气。”
皇帝暗自吸了口气,慢慢道:“皇后是嫡次女吧?朕记得你上面除了次君,还有个嫡姐。她婚配的何人,怎么从未听人说过?”
宋楚怡本就悬着的心揪得更紧,“长姐在臣妾十四岁那年便已故去,并未婚配任何人……”
“竟是不在人世了?”他仿佛有点诧异,“怎么去的?”
“长姐身染顽疾、药石罔医,父亲听从大夫的嘱咐将她送回乡间静养,可惜还是没能……”她背过点身子,借以遮掩不自然的神情,“长姐福薄,不能面见天颜,臣妾也为她难过。”
皇帝瞧见她这模样,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下,“看来皇后与长姐关系很好。”
“姐妹连心,关系当然好……”
“那朕有点好奇,你们容貌生得可相似?”手指碰碰她的眼睛,“你姐姐是否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明净纯澈,让朕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