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卿脱下了夹袍,笑道:“这个天气呢,是愈发暖和了,阿芝,你给我做的春衫呢?快点取过来让我试一下,我可是听得翠屏说你给我做了一堆衣裳呢!”
柳兰芷把箱子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给他看:“知道你喜欢淡青色,所以春衫、夏衫都是淡青的颜色,夹袍和冬天的棉袍却是深青的颜色,这样也能耐脏一些。”
焦仲卿吓了一跳:“这么多?”
“嗯,这边还有呢!”柳兰芷指着那个小巧的樟木箱子:“这里面都是给你做的中衣、亵衣等的贴身里衣,我知道你不爱穿别人做的,所以多多地给你做出来,你喜欢就穿,倘若不喜欢了,自有针线好的丫头给你做。”她笑吟吟说着,并没有提秦罗敷一个字儿。
焦仲卿看着不足一个月的功夫,她赶出了那么多的衣裳,不由握起她的双手来看,却发现手指依旧柔滑细腻,并没有什么密密麻麻的针眼之类的,惊讶笑道:“我记得你给我做那件披风时,手指都扎出血来,怎么如今的女红手艺如此好了?”
柳兰芷抽回了双手笑道:“那时候不是还在病中没有恢复好吗,你不记得人家夸我了‘十三能织素,十四能裁衣’?怎么着我也是当初的刘氏才女不是?”
焦仲卿想想当年确乎是这么回事,于是也笑了,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布帛道:“瞧瞧这是什么?”
“什么?”柳兰芷瞧着明黄的颜色,不像是一块帕子,觉得奇怪,接过来展开一看,却是明晃晃的“圣旨”在上头。
“这——”她大吃一惊,圣旨怎么就随随便便揣在袖子里呢?不是都要宦官内侍之类的来宣读吗?
焦仲卿翘着嘴角笑:“吓着了?快瞧瞧,这其实是你相公的手笔,只不过最后盖上了皇帝的玉玺而已。”
柳兰芷暗道自己真的是宫廷戏看多了,这个时候,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汉代好像并不怎么尊重皇权,也许是因为高祖刘邦本来就是哪一个痞子加流氓出身吧,后来汉武帝虽然加强了皇权,其实老百姓对皇帝的个人崇拜没有明清时候那么的歇斯底里,所以,作为皇帝身边的文臣,焦仲卿能搞到一两个圣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压下思绪仔细看那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汉尚书焦仲卿之妻刘氏素有贤德美名,今加封为一品诰命,钦此!”
原来是封赏的一道圣旨。她折了起来,问焦仲卿:“一品诰命是什么官职?有钱可拿?有官可做?”
“那些倒是没有,”焦仲卿摇头失笑,“是我特意请的恩赏,你如今是朝廷的一等命妇了,除了皇上的金口玉律,没有人再能随随便便把你逐出焦家,焦家宗亲不能,什么人都不能!”他说着这些,右手却攥紧了拳头。
柳兰芷心里一颤,休妻是他不愿意的吧?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宁愿自己去拼去杀,去涉险,就是为了请封这一道圣旨?两个人携手去抗争,总比一个想着独撑一片天,一个时时想着逃跑要强吧。自己陪嫁庄子里还有焦家的一些旧仆,因此,要想获知老宅的情况并不难,庄子里那个叫做狗剩的小厮,就是老宅里管家的儿子,狗剩昨日说南边老夫人要回来了,因为要接回发落在尼姑庵里的大小姐鹂霞回家照料。鹂霞自从里王爷下狱后,和王府里的那些女眷或发卖、或遣散回家,鹂霞是焦仲卿打点了关系,弄到城外山上尼姑庵里去的,否则,依着鹂霞二百五的性子,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来。焦家老夫人等着北方平定了,挂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马上就要乘船回北方。
于是她抬起眼睛突然问道:“是不是老夫人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