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芝回老宅住的这段日子,觉得老夫人似乎是真的变了,连丫头翠屏也说老夫人和蔼多了。
刘兰芝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知道《孔雀东南飞》中的那个婆婆是多么的强势,在这个孝顺比天大的古代社会,女子行事更不能让人挑出差池,否则,一顶不孝的帽子压过来,多举案齐眉,多伉俪情深也都是空的,家里有老太爷,自然老太爷是大家长,艾月儿姨娘跟着作威作福,一个妾侍都爬到正室头上去了,主持中馈多年,也就是焦家这样的暴发户不怎么讲究,这不,老太爷死了后,艾月儿姨娘的好日子也到头了,隔着蔷薇架墙,一墙之隔就是艾月儿姨娘和四少爷焦季卿的院子了,这原来据说是放杂物的小院子,刁氏安排姨娘和庶子住在那里了,现在已经是八月初了,微凉的夜里,墙那边偶尔会传来咳嗽声伴着嗡嗡的纺纱声,翠屏对这个声音在熟悉不过,那时伴随了她和自家姑娘大半年的老纺车的声音,老夫人前几日看自家姑娘仍在静养,于是说道家计艰难,让两个粗使婆子把纺车抬到隔壁去了,说姨娘勤俭持家,是个好的,身子素来也壮实。
这不,艾月儿姨娘夜夜咳嗽着纺纱呢,翠屏暗地里和紫苏嘀咕艾月儿姨娘不怀好意,自己不能睡,也聒噪得自家姑娘的好眠。
刘兰芝晚饭后正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消食,听得她们俩在那边嘀嘀咕咕,知道是嫌隔壁吵呢,她轻声笑道:“理那么多做什么?姑娘我每日里好吃好睡的,没见我已经胖了许多了吗?”翠屏和紫苏看着姑娘的确气色好得很,于是翠屏笑道:“姑娘是因为天气凉了开胃了,所以能多吃些饭食了,庄子上的周叔送过来的瓜果蔬菜都是新鲜的,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都爱吃呢!”紫苏在一旁撅嘴道:“姑娘也是太大方了点,那怎么说也是姑娘的陪嫁庄子,这一家子都跟着吃吃喝喝的,也好意思呢!”刘兰芝横了她一眼,紫苏立马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规规矩矩地垂下了头。
刘兰芝对着她们二人悄声道:“隔墙有耳,祸从口出,这个理儿都不懂,真是!”两个丫头朝着墙那边瞄了一眼,吐吐舌头,扶着姑娘进了屋子。
服侍姑娘安歇下。紫苏才悄声道:“翠屏姐姐,我就是嘴巴太快了,看见不平的事情就想说,姑娘不会厌烦了我吧?”翠屏笑着一戳她的眉心:“得了吧,你!知道姑娘器重你,我是个愚笨口拙的,不会和人拌嘴,这些日子要不是你咋咋呼呼地在厨房那边穿梭,姑娘的饭食不一定是热乎的呢!那起黑了心的奴才,惯会见人下菜,以前我在那边可没少受那些刁钻婆子、粗使丫头的嘲笑抢白,你来了好了,不合适就冲着她们嚷嚷开来,如今谁都知道二少奶奶这边不是好惹的,昨儿个那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玉香丫头还赶着我叫姐姐呢!这可是你给姑娘挣来的体面。”“哪里呢!”紫苏悄悄摇摇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姑娘庄子上的好东西进了府里,那些丫鬟婆子也讨得了好处,岂不是感念姑娘的恩典?依着我说,那些人也太贪婪了些,你劝着姑娘点,别那么实诚,把陪嫁庄子都搭进来了。”“不会,你放心,姑娘心里有数呢!”翠屏笑了。
紫苏不好再问,她毕竟跟着姑娘的日子浅,姑娘还是倚重翠屏这个陪嫁丫鬟的,她想了想了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