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休提,焦家一家子人一起过了一个中元节。中元节其实应该叫做鬼节,刘兰芝知道古代农历七月十五日为“盂兰盆节”,也称“中元节”(一定意义上讲,中元节归属道教,盂兰盆节归属佛教),有些地方俗称“鬼节”、“施孤”,又称亡人节、七月半。刘兰芝隐约记得有一个叫做涨潮的人写过《西湖七月半》,可见西湖那一天的盛景,可是这里只是一个不算繁华的孔雀镇,没有什么章台柳、灞桥之类的精致,只有一条小河在镇北蜿蜒而过。
在这一天在这个很隆重,祭祖、祭城隍(城市守护神)、放河灯、烧纸钱等,因为焦老太爷今年刚过世,所以,下人准备了许多纸钱,几个巧手的下人媳妇还扎了几只河灯。
因为大少奶奶谷氏身怀六甲,放灯的人也不少,谷氏怕挤着,所以婆婆刁氏免去她去放灯的差事,所以放河灯就剩下焦家兄弟二人和刘兰芝,小姑子鹂霞。姑嫂二人乘车,兄弟二人骑马。刚出大门不久,焦家大爷焦伯卿借口铺子里忙,半道上就转弯了。小厮焦平对着焦安挤眉弄眼。焦仲卿留意到了,看着大哥匆匆忙忙带着焦安走了,才笑着骂焦平:“怪狗才,和焦安弄什么鬼呢?”焦平笑道:“不瞒二爷,焦安那个小兔崽子有去富春院了。”“这个不学好的奴才!”焦仲卿骂了一句。
车里的刘兰芝正隔着纱帘望着外面热闹的景象,旁边故作清高的鹂霞嘟嘟囔囔道:“大哥这是又去那种地方胡闹去了,看我不告诉大嫂!”刘兰芝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知道妓院那些地方,她微微觉得诧异。
鹂霞骄傲地一昂头:“你在庄子上闷了两个多月,我看着比以前更傻了哈,大嫂为大哥在富春院包养一个叫做杨柳枝的歌妓,这些日子闹了不知几回了,也就是你孤陋寡闻罢了。”说着鄙夷地摇摇头。
刘兰芝一笑置之。鹂霞看她不理会自己,也觉得无趣,不由嘟起了嘴,面露不悦。
正在这时,刘兰芝听得外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仲卿哥哥也去放河灯吗?”“是啊,罗姑娘也去河边哪!”车外的焦仲卿温和的声音飘进来。
刘兰芝不知道是谁,旁边坐着的鹂霞却猛得一掀车帘子,对着外边大叫:“罗敷啊,你也去放河灯吗?”刘兰芝往车外瞧去,看着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裙,头上包了一块淡青的锦帕做包头,也正向车内瞄着,一下子和刘兰芝看了个正着。二人视线相撞,刘兰芝从她的眼里竟然读出了羡慕嫉妒恨的感觉,那个姑娘忙垂下了头,忙着向刘兰芝福身:“小女见过二少奶奶。”刘兰芝含笑向她点头。旁边的鹂霞却不耐烦地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上车!河边还远着呢,路上人多呢,挤着就不好了。”“这——”那个姑娘看着刘兰芝犹豫了一下,推辞道:“大小姐,我走着去就成,今天也是去河边为先父放灯祈福,我娘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无奈,让我抛头露面的,唉!”说着泪光点点,偷眼看向焦仲卿。
焦仲卿道:“你和鹂霞是自小玩到大的,上车吧,我家娘子也在车上呢!”“哎呀!这多难为情啊!奴家恭敬不如从命了!”那个姑娘扭扭捏捏向着焦仲卿抛了一个秋波,转眼身手麻利地爬上车,刘兰芝大吃一惊,这么直接,迅速?!
旁边的鹂霞却咯咯直笑,拉着那个姑娘坐到了自己身边,对着刘兰芝道:“二嫂你不曾见过她,她是和我一起玩到大的小姐妹,是住在隔壁的秦家的秦罗敷。”刘兰芝心里猛地一跳,来了,婆婆刁氏一直相中的秦罗敷,如今可算见着真容了。
那个秦罗敷对着刘兰芝微微一笑,有些羞涩。
刘兰芝这才发现,这个秦罗敷确实长得漂亮,一双杏眼,远山含黛眉,皮肤很白皙,脸颊处微微有几处雀斑,嘴唇很薄,下巴很尖,有些如现代明星们所整容的锥子脸。总而言之是一个美人了。
秦罗敷见刘兰芝打量自己,不由有些忸怩,对着刘兰芝陪笑道:“二少奶奶长得真漂亮。怪不得人家都夸焦家二少奶奶是个一顶一的大美人呢!”她虽是笑着说,刘兰芝却感觉到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鹂霞却笑道:“你呀,直接称呼二嫂就成了,和我是姐妹,我的嫂子不就是你的嫂子吗!什么二少奶奶、三少奶奶的,怪生分的!”“这,不太好吧。”秦罗敷含笑道,“要不我称呼姐姐吧,是刘家姐姐是吗?
”随你便了,只是别那么生分!“鹂霞大咧咧地拉起秦罗敷的手,”你手上那么多针眼,又没日没夜地做针线活呢?瞧我,一个香袋从去年缝,到如今还没有缝好呢!“鹂霞对着秦罗敷半怜惜,半炫耀自己的养尊处优。
秦罗敷叹息了一声:”我拿什么比你们这些太太小姐的?如今家里就剩下我和娘亲两个人了,雇不起奴仆,要不是府里帮着照应着门户,我们娘们不知道怎么过呢!地都卖光了,我做些针线贴补家用罢了,我这件裙子还是你去年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