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如银钩,照在竹里馆里,百花结萝抬头望月,不禁黯然叹了一口气。
见南宫徵羽屋里灯光昏黄的透过窗棂,便走上前去敲了两下门。
“吱呀——”
见开门的是顾莞儿,百花结萝对她浅浅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顾莞儿比了一个“嘘”的噤声的手势,随着顾莞儿的目光,百花结萝才看到原来是姬子重和南宫徵羽竟然在对弈,不禁怔了一怔,心中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姬子重夏日水榭中的约定。
顾莞儿见到百花结萝站在门口发呆,便将她拉近了屋里,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南宫徵羽和姬子重的对弈,从下午姬子重从百花结萝的房里出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束,算算也有好几个时辰了,其间靖南王本有意想请姬子重用晚膳的,也被他回绝了。
就这样,不只有过了多久,顾莞儿不时的帮两人挑一下灯芯,就见百花结萝已经依着胳膊趴在桌上睡着了。
窗外月朗星稀,墙上竹影匆匆。
见窗外起风了,便起身想回屋去给百花结萝取一件外衣披上。不想刚起身,便被姬子重叫住。
“你将我的披风给她披上了,夜里起风,免得着凉了。”姬子重见窗外起风,便留意了一下睡在桌边的百花结萝,不想就这么一分心,竟给了南宫徵羽趁机而入的机会。
顾莞儿刚给百花结萝披上披风,就听南宫徵羽笑声朗朗地说道:“好不容易赢你一次。”
姬子重只淡淡一笑,“下棋者本就应‘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我心生旁骛,你赢我也是正常。”
“你倒是明理。”南宫徵羽看着姬子重,哈哈大笑起来。
百花结萝被南宫徵羽的箫声吵醒,不满的抬头瞥了他一眼,见他和姬子重已经将棋下完了,便问道:“师父,你叫我过来有何事?”
见百花结萝一脸朦胧睡意,南宫徵羽调侃地看了姬子重一眼,说道:“若不是你,今日为师还赢不了这盘棋。”
百花结萝被他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起身,只见一间暗棕色勾金丝的披风随身滑落到了地上,弯腰捡起,她认得这是姬子重的披风。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披风,起身又看了一眼姬子重,想到今日的种种,不由心中生出几分尴尬之色。她沉默了片刻,仍然走上前去,将披风递给了姬子重,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你。”
姬子重没有接百花结萝手上的披风,竟抓住了她的手,不顾她眼中的惊讶,转头对南宫徵羽说:“你已答应过,让我将她带走。”
南宫徵羽看了百花结萝一眼,朝姬子重笑着说:“我可没这么说。我说的是,只要她愿意,我不会阻拦。”
百花结萝看着姬子重,又看了看南宫徵羽,又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顾莞儿。
也许曾经自己真的是喜欢过这个男子,也许自己对他还有心动,也许自己不在乎他的地位是否尊贵,亦或者低贱,也许自己曾经以为这样便是可以天长地久了,可是他到底是晋王,他有王妃不是吗?他和靖南王一样,坐拥成群的妻妾。
百花结萝慢慢将自己的手从姬子重手中抽出。
感觉她的抽离,姬子重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感觉手上被他捏的生疼,百花结萝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男子,声音凄婉地说道:“你把我弄疼了。”
姬子重听她如此一说,手中不由一松,自己还是那个心肠冷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晋王吗?为何却被这样一个女子弄得成日里魂不守舍?这还是当年的自己吗?
“清漪,跟我走吧。”他的语气有些低沉。
“你是晋王,不是一个普通的乐师。你已经有王妃了,我不会是你的唯一,而我,既没有靖南王妃那样的开阔胸襟,也无法忍耐心爱的人和别的女子欢好。所以晋王还是收回成命吧,小女子何德何能,不敢蒙您垂青。”
她眉目低垂,眼神仿佛看着很远的地方,仿佛既从容,又决绝。
姬子重看着百花结萝坚定不移的目光,心中像被人挖空了一块一般。
百花结萝看着他,将自己的手缓缓抽出,又望了一眼他身旁的棋盘,轻声说道:“王爷,还记得当日我们的约定吗?”
——还记得当日约定么?
——白首不相离……
——姬子重啊姬子重,前世今生,你又怎能做到这一点……
姬子重顺着百花结萝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后的棋盘,想起那日在水榭中二人的约定,只是那时,那时的她却不曾像现在这般让自己感觉到苦楚。
见他点头,百花结萝便说道:“世事如棋局,我陪王爷再下一局棋可好?希望此番对弈过后,王爷能将小女子彻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