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晟看了一眼低垂的不断晃动的轿帘,眼底狠狠波动了一下,突然大笑道,“皇命难违,是,皇命难违!”
他的笑里,春风不再温暖,冷意侵袭,卷带着马蹄声渐行渐远。
唐果儿不明白慕容晟的笑意为何,不过他心思通透应该能明白自己的否定,她淡淡吩咐轿夫,“走吧。”
回到唐府时,已是大下午了。
自早上出门至今,唐果儿就喝了几口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踏入院中她立即让月影找了些吃的。
填饱肚子后,唐果儿吩咐月影不要扰她,执了一卷书,趁院中丫鬟不注意,飞身上了院子里葱郁的大树,找了一处舒适的枝干躺了下来。
春末的树叶正是最鲜最翠的时候,阳光从叶缝间洒下,温暖却不炙热。
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在枝叶间响起,这样的地方比起她屋中死气沉沉的大床,要有趣多了,加上枝叶茂密,唐果儿并不担心被人发觉。
她睡功一流,睡相老实,当然也不会掉下去的。
勾了勾嘴角,在淡淡叶香味的包裹中,她将书往脸上一盖,就与周公约会去了。
唐果儿抛却了一切杂念睡得很沉,以至于她丝毫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树上多出来一个人。
银色凤翼面具,面具下一双如墨的眼睛瞬也不瞬的落在唐果儿身上。
这就是在他通天阁惹事的毛孩子?
墨瞳中生出一抹好奇,他削薄的唇轻轻扬了扬,对着唐果儿脸上那本书勾了勾手指,书便飘落到了他的掌心。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又点点头,如若不看这惨不忍睹的睡姿,倒也是能勉强入眼。
睡梦中的唐果儿全然不知她以被人打量了一番又一番。
没了书的遮挡,她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阳光,皱皱眉头,她朝着背过光线的地方翻身。
然而,她却忘了,她此刻并不是躺在被她嫌弃的床上。
这一翻身,唐果儿已经清醒了,可她身下也空了。
最重要的,是她浑身都不能动弹,这感觉就和唐枭给她施的禁锢之术一样。
唐果儿认命的闭上眼睛,做好扑进大地怀抱的准备。
可想象中的痛意并没有出现,她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正悬浮在离地一尺的距离。
唐果儿直直瞪向头顶的大树。
她目光中的寒意让捏了隐身决的天越不禁抖了一抖,手中灵力汇成的无形丝线也因他的一时分神而断裂。
然后,唐果儿华丽的摔在了地上。
触到地,唐果儿僵硬的身子就恢复过来,她从地上爬起来,拍去灰尘,扭头四下张望,别说人影,连个鬼影子她都没看到。
或许是因美梦被扰,唐果儿心里十分不痛快,一边转身朝着屋中走去,一边低声咒骂道,“丫的,谁在这样捉弄我?有种别让我逮到,否则一定扒下他的皮!”
语落,她停了下来,眼角余光便瞟到院中那棵大树树梢的枝桠剧烈晃了一晃,随后静止下来,再无半点动静。
唐果儿脸上的不耐与怒意消失的一干二净,眸子沉了下来。
虽然没有看到人,也没有感觉到丝毫异样的灵气波动,但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有人来过,而且已经离去!
唐果儿在树下站了片刻后,正准备飞身上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院外却走进一个丫鬟。
丫鬟走上前,扫了一眼唐果儿沾满灰尘的衣裙,和同样糟糕的发髻,收回目光,微微行礼道,“三小姐,家主让你前往正厅用晚膳。”
唐果儿顿了一顿,点头道,“我知道了,告诉我爹我随后就到,你先去吧。”
丫鬟走后,唐果儿又看了一眼大树,然后回房换了身衣裙,拆了发髻,用一根丝带松松绑在脑后,向正厅走去。
她原以为唐枭将饭局设在正厅是家庭聚餐,会办得很隆重。到了一看,才发现除了唐枭,再没别的什么人,连丫鬟也屏退的一干二净。
唐果儿虽不情愿,但仍然站在门口唤道,“爹。”
“过来坐吧。”唐枭用目光示意唐果儿坐到她旁边的位置。
唐枭破天荒的温和语气让唐果儿惊了一把,好在她小心脏承受力够强,随后,她默不作声上前坐到他身旁。
不动声色的扫过桌上的菜肴,金菇溜豆腐,油酥小香茄,酱腌黄瓜,清拌莼菜等等,一应俱全都是素菜。
唐果儿霎时懒得动筷了,她虽然并不好肉,可面对一桌不太对口味的素菜,她宁愿被肉噎死。
难道不知道她还在长身体吗?还是唐家穷的买不起肉了?
“果儿,算起来我们还不曾这样正正经经的一起吃过一顿饭,说到底,还是爹忽略了你。”唐枭说着夹了一块茄子放到唐果儿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