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云澜早早地带着书双和小小出了门,还不忘提醒他们多带点银子在身上防身。
“姑娘,我们谈生意这点银子够用吗?”
这也不能怪小小瞎操心,清秋阁本就入不敷出,剩下的这点银子还是主仆几人变换了金银首饰换来的,但是对成衣坊的生意而言,仍与杯水车薪无异。
“谈生意?”云澜朝小小兜里的那点碎银子瞥了一眼,摇了摇头。“这点银子,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吧!谈生意自然得去钱庄,至于这些银子嘛。”
云澜顿住了脚步,伸出左手指向前方,苏小小和书双这才抬眼,一望,嗬,这不是刑部大牢!
“姑娘您这是要,探监?”苏小小疑惑了,且不说云澜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人,在谈生意之前跑到监狱里来触‘霉头’的,估计她是古往今来头一位。
“姑娘您是来见何将军的?”
书双到底跟在云澜身边久些,看到偌大的那四个刑部大牢几个字的用意之时,就已心知肚明。
云澜点了点头,对苏小小使了一个眼色,苏小小会意,掏出银子,走向那守门的侍卫。
“两位大哥,我们是来看何在天何将军的,烦请两位大哥通融通融。”
两个守门的侍卫对云澜瞟了两眼,又掂了掂手上的银两,肥肉横飞的脸上堆起了笑容。
“这个好说,你们跟我来。”
守门官把她们带进监狱,又通过了几道关卡,万幸云澜出门之前早有交代,不然这一路银两打点下来,还没见着人就该空手而归了。
“我们这儿,没什么河将军,水将军的,到了这地儿,都叫一个名儿:犯人!”
说话的是一位典狱官,也是见何在天层层关卡中的最后一道,他皮肤黝黑,燕颔虎须,体有七尺,声若洪钟。手握一根早就被献血染成紫红色的长鞭,每当有濒死的犯人从木栏的缝隙中伸出手来,他就会一鞭子毫不犹豫打下去。每一次鞭声落地都伴随着响彻囚房的嚎叫,其声之凄厉,让云澜听了都忍不住心里直打颤。
“嚎什么嚎!还想再吃几鞭子不成!”典狱官一声爆吼,死牢里瞬间安静下来,连云澜他们经过的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姑娘,就是这间了。”死牢的最靠里的一间通风条件相对好一点的牢房内,四个大锁链吊锁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都是血痕的男人,男人的面前还摆着一个长桌,桌面上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刑具上都沾满了血迹,在桌子左右圈椅里还仰睡着两个男人,看那身飞鱼服,只怕也是狱官。
“唉唉,醒醒。”
典狱官用鞭子抽打着地面,啪啪的声音很快就让两个正在酣睡中的狱卒醒了过来。
“老大。”两人睁开惺忪睡眼,一看是典狱官来了,忙为他们打开门。
“去,把他泼醒。”典狱官一声令下,狱卒忙提起一桶水来,直往那锁着的男人身上泼,待他放下桶,云澜才看清桶底,嗬,好厚一层盐!
在盐水的刺激下,男人很快便在痛苦中清醒过来,他仰起头,云澜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
如今这个浑身是伤,潦倒得只求痛快一死的男人,果真就是何在天。
云澜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典狱官的眼前,典狱官会意,对那两个狱卒招呼道。
“还愣着干什么,去换两个人进来继续审!”说着,他将银子在手上抛了抛,对云澜笑着说道。
“此贼凶悍,姑娘切莫靠得太近,小心为妙。”说着,他退身而出,却在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交代了一句。“姑娘,一炷香时间,好好把握。”
云澜点了点头,此时何在天也终于从疼痛中清醒过来,朝云澜瞥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四姑娘,稀客!”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就像是砂子磨砺的声音,气息也已非常微弱,他每一句话都需要仔细留心方能听清。
“我父亲是怎么遇难的。”
在这样阴暗潮湿,充满了腐臭死亡气息的地方,面对这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仇人,云澜没有心思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问起凌承泽的事。
“大雪……失踪。”何在天不愿多说,懒懒地陈述着众所周知的事实。
“你说,我如果现在告诉大姐和三弟他们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叛国即将五马分尸的阶下囚,他们会怎么想。你说,要是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敏郡王,大姐这个敏郡王妃……。”说这话时,云澜的脸比那些凶神恶煞的狱卒还要冷几分,她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翻云覆手间就能定下一个人的生死命运。
这句话终于让何在天有了反应,她怒视着云澜,双眼都像是要掉出来一样,咬牙切齿地吼道。“你敢!”
他的声音低哑暗沉,但是任谁都能听出他此刻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