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颜卿骇然耸骨,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端贵妃,这个女人,还是自己从青楼里买出来的那个纯真无邪的画眉吗?
也许,几十年的宫廷斗争,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来,她会变成这样乃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闻人颜卿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端贵妃冷哼一声,挑眉道:“要怪,只能怪先帝太愚蠢!竟然以为喧是他的孩子,哈!”
闻人颜卿神色一震:“喧?赵喧?赵永德?”
端贵妃点头,盯着闻人颜卿,淡淡一笑:“闻人颜卿,你没想到吧,赵喧,就是你的儿子。”
闻人颜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怔怔的呆在原地,大脑一时混乱极了。
他只记得,当年自己与皇兄大吵一架,皇兄一再警告自己,不能从南梁王朝带走画眉。
闻人颜卿虽然答应了,但心中却是千般不愿。
无奈之下,他独自来到南梁,在离国都不远的鲤城,开了云贵山庄,以授徒为生,一面暗暗关注着皇宫中的动向。
那一日,闻人颜卿正在云贵山庄的石门顶上喝酒,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他当是来上山拜师的山下老百姓,就没理会。
身为北炎的三皇子,闻人颜卿当然不缺钱。而这云贵山庄也只是他开起来打发无聊,兼以掩人耳目的罢了。
固然他一身武艺与医术,很想找人传承下去,但却也不愿随便收徒,山下老百姓的孩子大多资质平庸,他根本不屑一顾。
所以,云贵山庄开了两个月,而他只收了一个徒弟李归平。
确切来说,李归平是去山上采药,被毒蛇咬伤迷了路,而闻人颜卿恰好无聊爬山路过,便救了他。却在给他解毒的时候,闻人颜卿发现他资质不错,坚决要收他为徒。
因此,李归平便阴差阳错的成了闻人颜卿的大弟子。
闻人颜卿对他甚是满意,将一身武艺毫不保留的传授给他,制毒之术则有所保留。毕竟,这制毒之术要看准了对方的人品,才能教授的。
闻人颜卿身边还有另一个孩子,这孩子总是沉默寡言,是他从路边捡来的,他总是伺候着闻人颜卿,闻人颜卿也不怎么教他功夫和制毒之方。
他们两人几乎不交谈,只有一次,闻人颜卿问那孩子叫什么,那孩子只说了一个字:“紫。”
再问什么,他便摇头不语,概不作答。
闻人颜卿行走江湖,见惯了各种奇怪的人,也懒得理会他。
他身边有李归平这个得意的大弟子传承自己的武艺,又有紫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因此对收不收徒弟并不在意。
但那日的来人,却非常执着,开口便喊他师父。
闻人颜卿直到现在,还记得那日初见赵喧的细节。
他翘着一条腿仰躺在高高的石门之上,一边饮酒,一边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小子,一边去,我不随便收徒弟!”
赵喧恭敬的一拜,说:“师父,赵喧诚心前来求学,乃是有人相托,这里有信物,还请师父过目。”
赵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素白手绢,上面绣了一朵寒梅,奇怪的是,寒梅上面却有一只画眉鸟儿。
赵喧并不知道,母妃整日里在深宫中并不出门,却知道云贵山庄的高人。
他更不知道,为何母妃一定要他带上这块手绢。
当然,更加让他吃惊的是,闻人颜卿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在看到这块手绢之后,立即张大了嘴,一个鹞子翻身,从石门上飞下来,落在他面前,一把抢过素白手绢来回细看,一边看,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闻人颜卿盯着赵喧,问道:“这手绢,你哪来的?”
“是家母的一位朋友所赠。她曾说,这块手绢是她最心爱的人送的,日后一定能派上用场。家母曾经救过她,所以她送给家母。”
这番话,当然也是端贵妃教赵喧说的。
当日的赵喧茫然不解,母妃为何要撒下这样的谎言。
既然是心爱之人赠送的礼物,又怎能轻易转赠他人?
这样拙劣的谎言,但闻人颜卿却由于太过激动,并没有发现。他凝视着手绢,颤声问道:“那么,这手绢的主人……她,现在可好?”
赵喧神色诚恳:“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