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非靖的手一松,大红盖头并没有被掀起,再次盖住了。
芊芊略有讶然之色,但谨记着没有掀盖头喝交杯酒之前不能开口说话的规矩,强忍着没有问。
闻人非靖转身,在殿内来来回回的踱步,左手烦躁的握拳,砸在右手掌心。
芊芊悄悄的掀起盖头的一角,偷偷去看闻人非靖,只见他面色凝重,眉头深锁,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困扰着他,她不由心中疑惑不已。
难道闻人非靖遇到了什么困难的事情吗?
芊芊的印象中,即便是在遇到刺客的时候,闻人非靖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回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纠结?
闻人非靖来回走了几次,看了看坐在床上不安分的扭动身子的芊芊,知道她肯定是不耐烦了,最终一咬牙,沉声道:“和雅,朕,能不能问你一些事情?”
芊芊点了点头。
闻人非靖停下脚步,走到一丈外的红桌前,望着大红的烛台,道:“和雅,对不起!当初去南梁挑选公主迎亲时,我确实是有心利用你。南梁喧帝赵永德,以及他的母妃端贵妃,似乎待你并不好,对吧?”
芊芊听着闻人非靖的话,心中一沉,闪过一些不安的念头,她没有说话,也不知该作何反映,只是那双放在胸口的手,不停的绞着。
闻人非靖索性咬牙,一次性说了出来:“朕知道,南梁国皇陵附近,有一处山谷里,藏着南梁国开国两百余年来,历代帝王所收藏的奇珍异宝,价值连城。”
他说到这里,芊芊已是面色发冷,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闻人非靖听到她的冷笑,心中一痛。
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改变。
就此打住!
如果再说下去,她不会再对自己那样明媚地微笑,自己和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是……
身为帝王的责任,驱使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你也知道,北炎地处寒凉,积弱已久,就算朕再怎么发奋图强,与南梁、西秦、东楚都难以抗衡。上次从南梁国回朝时,朕遇到刺客袭击,不知是哪一个国家,欲置我于死地!”
闻人非靖说着,转身盯着大红嫁衣里的芊芊,目光深沉:“朕想知道,那藏着珍珠黄金的山谷,究竟在何处?”
“就这些?”芊芊咬着牙,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心,却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延续了一段时间后,闻人非靖再次开口了。他清朗的声音,在室内显得空旷寂寥:
“南梁皇室的秘密,你一定知道吧?而你皇兄、端贵妃待你都不好,你无需为了南梁国掩饰什么。如今,你是我北炎的皇妃,朕承诺,若是你肯告诉朕那藏宝山地址,朕一定让你做皇后!”
闻人非靖说完,芊芊听着,心中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酸涩难当。
蓦地,她想起当初在南梁皇宫内,那晚,皇兄送自己回房,经过御花园时,遇到了闻人非靖。
当时闻人非靖对和柔公主说:“朕娶她乃是情非得已!”只怪自己粗心大意,后来竟然忘了这句话。
如今想来,闻人非靖娶自己,竟原来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他见自己在南梁皇宫内不受宠,而自己被端贵妃下了天牢,必须和亲,以为自己心怀怨念之下,一路对自己怜爱有加,然后自己就会告诉他藏宝山谷的下落了吧?
如此说来,这一段时间,所有的柔情蜜意,所有的欢乐和温暖,竟然——竟然也全都是他一手伪造的,他,是故意的!
想着,芊芊的胸口一阵阵作痛。这一切,竟然都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已。
一颗眼泪滑落在唇边,她迅速眨眼睛,不想再哭,不想为了一个欺骗自己的男人流眼泪。
他不值得,他不配!
幸好遮着红盖头,他看不见。
尽管如此,闻人非靖依然能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不由忐忑。但这是早已计划好的,不是么?
唐唐帝君,竟也会害怕。闻人非靖手心微微沁出汗,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他觉得像是等着被自己宣判命运的那些贪官佞臣,而芊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也许,藏宝山谷什么的,并没有那么重要吧?
心里刚刚有过这样的闪念,便听见芊芊平静的说:“不是谁都想当皇后的。起码我对皇后这个职业不感兴趣。”
她缓缓掀开了盖头,凝视着闻人非靖,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闻人非靖,你娶错了人。我并不知道什么藏宝山的下落,你既然知道我并不得宠,就应该知道,那样的机密,他们怎么会告诉我?也许,你当初应该娶和柔公主,她会告诉你的。”
说罢,赵芊芊站起身,表情漠然的脱下了头上沉重的凤冠,然后低头,用手去解大红嫁衣的盘扣。可惜这古代的衣服,她根本就不会脱,几下没解开,赵芊芊怒了,索性一用力,去扯大红嫁衣的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