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莽身陷冥河之中,顿即拼命之争。然而聂冲丹鼎合一之后,一尊阴神力大无穷,仅仅一团分念就有千钧之力,眼下神魂主念与分念合力施为,如何是他能够挣脱的?
连使几门神通之后,此人见得无法脱身,便开始破口大骂。所言句句诛心,只说聂冲故意在人前擒辱他,定是因为嫉妒他抢占了外门首席的名号;又道是此举会惹外人笑话冥河弟子不合,日后师长知晓,必会降下责罚。
吕莽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却与他所修的《鬼神演圣法》有关。
这一门道法要借着豢养在心田中的鬼神来修炼,立意固然高深,神通也自了得,但若道心不够坚定,却容易被外鬼扰乱自心。吕莽担心聂冲会将他从外门首席大师兄的位置上顶下去,心灵便有了缝隙,内鬼趁机发作,酿生一点心魔,这才有了今时的举动。
聂冲不知内情,只道是吕莽仗着有人见证,料定自家不敢明目张胆地加害,于是撕破脸来张口叫骂。他暗笑此人不智,心道:“原想将他带到清净处叙一叙同门情谊,再问一问世情变化,怎料此人竟如此不堪,居然撒起泼来。难道他就没想到,我虽不好杀他,却能给他吃足苦头么?”
因是恼恨这人出言无状,聂冲有意使动变化,本平直飞遁的一条冥河忽然飞旋扭转了起来。
吕莽走的是神部道路,饶是使了法力相抗,肉身也吃不消这颠簸折磨。过不多久,他便感到头昏脑胀、腰身欲断,这时反倒清明起来,自忖道:“我也真是糊涂,明知不是对手,却还激怒他作甚?若真坏了鼎炉,即便有师长主持公道,又能补全我的道业么……”
此念一生,他便出言认错道:“大师兄,吕莽鬼迷心窍,你便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饶了师弟这回吧!只等回转小冥河洞天,我自去师长哪里请下首席之名,连着白骨道场一并归还给你。”
聂冲闻言一乐,瞧见离那雪魂观已远,索性收起了道术,一道冥河重又转化为肉身。
那吕莽脱困而出,匆忙之下没能稳住身形,骨碌碌地摔出老远之后,才将招出一尊鬼神将自家承托了住。待见得聂冲席地而坐,正笑盈盈望着自家,他心中一阵羞恼;然而已知不是对手,这时也不敢发作,只好重新施礼,边道:“大师兄放心,方才所言,回去我必照做。”
“你想多了,”聂冲摇了摇头,“我辈修道业,求长生,却理那虚名何用?便有尊荣加身,也是随着修为拔升而来,否则便许你掌教大位,若不能服人也只是个笑话。此番将你带来此处,不过是嫌雪魂观那群外道碍事而已;如今耳边清净,你我正好叙话。”
既已伏低做小,吕莽便也不再去挑聂冲话里的不是,当下只道:“大师兄教训得是。”顿了顿,寻个话头又道:“师兄先前你伤了仙门十秀中排行第五的徐鳌,这事怕难善了。那人是还真教的道种,深得门中师长看重。你毁他一条手臂,那还真教的老老少少必会来咱门中讨寻公道。”
“嗤……”聂冲摆手一笑,“若我记得没错,还真教该是西南一家仙门,传承的是道释儒三教合流的道统?我倒不会贱视这等门户,但若理亏在先还敢纠缠不休,那日后只以杀手相待就是。换在本门祖师身上,料也是这等做法。”
一言揭过此事,他便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我还想着问你,这‘仙门十秀’究竟是个什么说法?你来这雪魂观又是在做什么?”
吕莽奇道:“你竟真不知晓?”
“知晓什么?”聂冲皱起眉头,“这十几年来我都在北地荒山修习一门道术,今日放得解脱。”
闻听这话,吕莽面生讶色,随即张口解说道:“要说仙门十秀,却得从万仙举会讲起。”
“五年前峨眉有几个峨眉弟子跑去黄石山,以仙家雷丸崩山裂石,毁了几处神道庙宇。那一次不但死了许多庙祝,更有一位降世神明遭殃陨落。”
聂冲听他讲到此事,心中登时一动:“莫非是朱文一伙真个蠢兮兮地去炸灵感庙?”一边不做声响,继续去听叙说。
“此事本因私仇而起,不料惹来许多天外神明降世报复。那几个峨眉弟子被断了归途,一时只能往平素交好的仙门去喊帮手,由此引发一场大战,却使仙家与神道又结深仇,不知多少高人折在这场风波里,更有一些小门户因此道统灭绝。”
“仙神两道相持了一年多,恩怨不但没有了结,反倒愈演愈烈。为还天地清平,本门与蓬莱、罗浮、五行宗、南海剑派等仙门召集群仙举会南海,又邀一众神明到场,欲将恩怨抹去。终将海外罗斛诸岛划给神明当做道场,约定两道同弃旧怨、停止干戈。”
说到这里,吕莽感叹道:“如今暹罗、爪哇、吕宋、柔佛等地,已被神明联手立下九根通天锁,圈划成了地上神国。我辈仙流中人若无许可,却不好在周遭游走了。”